岳敏君 笑里笑外是土豆
岳敏君承认,自己的脸在50分左右。
所以,进可攻,退可守,
及格了就做正常人,不及格就成“不靠谱的脸”。
而想想尧、舜、禹,秦始皇,再看看朱元璋……
你会发现,不靠谱的脸,往往就能创造历史!
拍摄现场,看过自己面无表情的一张大头照后,岳敏君不无遗憾地赞赏道:多么老实。其实,他本人的脸就十分适合造型艺术,骨骼突出但不突兀,五官轮廓分明,表情纹深浅得十分高明。
左手页,正是他笔下“傻笑人”的岳敏君真人版。荒诞的表情附体于真实的脸面,惊悚?熟稔?从画布到摄影,这个过程有点儿像跳切,也有点儿像剥皮。正如岳敏君所说,没错,我就是在描绘自己的脸。
上世纪90年代初至今,岳敏君笔下的那张脸,已经成为中国现代艺术的一张标准像:光头、闭眼、张口大笑、满嘴白花花的牙齿;老者、青年、领袖、流氓、刽子手、罪犯,所有这些众生一面,或者一面众生。
“在我脑子里全是脸。有时候我在众多的脸中,分离不出自己的脸。我画不出千姿百态的脸,所以我画笑脸。脸在我脑子里变成了一个脸,不仅是中国人,所有人的脸都一样。”
无论是他的出生地东北,还是现居地北京,所有人的脸上都有鼻子、眉毛、耳朵、眼睛、嘴,然后皮下有脂肪,里面有骨骼。“就像土豆,发了芽,蹭上泥,依然是土豆。”
尝有诗刊于《东方艺术?大家》云:“岳敏君创造了笑脸,笑脸成就了岳敏君。”——那只是某个说法而已,岳敏君这样回应。
关于笑,他说,中国人的习惯是抹煞个性和情绪,在公共生活中善于自觉地回避自我表达,笑正是最好的掩饰方式,因为没有人会拒绝你的笑。
而另一方面,“要是人们满脑子都是大笑,世界肯定会变得很有意思。我觉得,笑比较不那么令人厌恶。”
但岳敏君的笑脸,想必与快乐无关。
“我画的人是哈哈大笑,还是放声大笑,是嘲笑,还是狂笑,是面对死亡的笑,还是面对社会的笑。似乎每一种成分都有。”
久视这些笑脸令人疲劳,感觉脸部肌肉僵硬酸痛,感觉唾液已被风干,失语,口干舌燥。不过,岳敏君说,即使你笑不起来,“笑脸,我还是会继续画下去。”
长期画脸,岳敏君对脸自有心得。在他看来,人类的面孔以悦目程度划分,0分打底100分封顶,其分布是不均匀的,“50分以上的大概占80%”,构成了社会主流。而对自己的脸,岳敏君的评价是50分。
当然,分数高的脸面多少占些便宜。有读书买杂志完全不看封面的人吗?在街上,你看到的不是一张张脸,又是什么呢?这便导致占20%的低分数脸面,必须付出平均值以上的努力,才可能获取相同的机会。岳敏君说,这能很好地解释,历史上的出名角色,往往都有一张“不靠谱的脸”。有时候,中庸就是平庸。因为老天也讲公平,会赋予低分数脸面以超级强大的小宇宙。
史载尧八字眉,舜重瞳(据郭沫若分析,重瞳即斗鸡眼),禹耳朵漏水且跛脚。武王门牙不整,孔子卤门不合。秦始皇“蜂準、长目、鸷膺、豺声”。朱元璋的脸“奇骨贯顶,五岳朝天”,面相凶恶。难怪岳敏君以为厉害人物的标准形象,应该是“消瘦,矮小,其貌不扬”。此时,他不觉疑惑起来:“难道我还没取得更大的艺术成就,是因为长得太俊了?”
“相由心生”,岳敏君仍是相信的。在对脸面的讨论里,他不断地用到土豆这个比喻。如果说一张脸上浮现着此人全部的内在个体特征,岳敏君笔下的脸就是削掉了皮的土豆,又剁成了泥,再倾入模子里倒下油锅,最后炸成长短统一的薯条。
然而,它们依然是土豆,“这是一个让人咧嘴大笑的时代”。土豆正在大笑。
时代关键词
主题 打破固有模式,去发现新的东西和新的角度。画不像画的画,画不靠谱的画。“我这样画,就是要练胆”,而主题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因为随着时代和自己的成长,它可能会衍生出新的含义,“我现在还不想放弃。”
偶像 时代的节奏越来越快,偶像就越来越肤浅。老栗说我“在制造肤浅的偶像。在不断地重复制造自己傻笑和怪动作的作品时,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触及到这个偶像频繁起落的时代感觉。”用自己的话说,我是在“用偶像亵渎偶像”。
泼皮 在一排排泼皮脸孔之后,“要说的都不在我的画面里面,都在画面后面,也可能是跟那个画面正好相反的东西”。我的态度是:很不认真地对待社会、周围环境所赋予的那些东西,但很认真地对待生命个体。
编辑:
吴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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