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一段中途流产的爱情

那是1969年，我们十几个十七八岁的高中毕业生从长春来到德惠县五台公社的一个生产队插队落户。第二年秋收打场时节，队里派我们集体户的知青看护场院。全队收割回的庄稼全都拉到场院里进行加工脱粒，除分给社员定量的口粮外，剩下的全都上缴国家。那时粮食产量很低，每年分给社员的毛粮（玉米、谷子、高粱等）才400斤左右，大多数人家都不够吃，所以一到庄稼成熟时小偷小摸的事经常发生。

知青一来，这个看青的任务就落在我们身上；一是我们都是单身一人，在这里没有家眷和亲戚，不用考虑裙带关系；二是我们属于初生牛犊，敢说敢管，不怕得罪人。当时队里派我和另外一名同学看场院，我们两人晚上前后、半夜轮流当班。那时队里场院都是在村子边缘；一是占地大，二是也比较安全。

看青的活儿，看起来挺清闲，但责任大又很无聊。晚上一个人待在小窝棚里，周围寂静无声，黑夜里望着星空盼着天亮，有时困意袭来又不敢睡。

刚开始时我们还很认真，时不时地在场院内巡视，时间久了就有些松懈了，有时溜到生产队附近的社员家闲聊消磨时间。下面我说的就是多年来一直无人知晓、在我心底埋藏已久的一件事。

当时队里所有的庄稼全都收割完运到场院后，就开始进行打场脱粒工作了。那时还没有机械自动脱粒的设备，玉米、大豆、高粱等全用马拉石滚反复碾压后收成堆，再用木掀、筛子过滤后就是半成品粮了。在这个时节尤其更要我们加紧看护。一般情况下，每天打完场的粮食都尽量在天黑前装袋入库，但也有时因为量大留在院里一部分。开始几天我还守得挺紧，可时间长了又冷又困就时不时地往附近社员家跑。我去的这家是和我们男知青处得最好的一个车老板家，我们都叫他“老孙二哥”。我们刚来时就是他赶着马车接的我们。他性格直爽大方，对我们很主动热情。他家离我看的场院很近，我就成了他家的常客。

有一天晚上，他二弟来场院找我，让我到他家去一趟。当时已经是10点多钟，那时村里人吃饭早，劳累了一天大多都已入睡。想着场院里还堆着一堆没筛完的高粱，我当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去了。到他家一进屋便闻到一股肉香味。老孙二哥热情地迎了上来，说：“来，兄弟，你从来没在我家有吃过饭，今天杀了一只鸡，咱哥儿俩喝点儿。”那时集体户的菜无非是土豆、萝卜、白菜，一年到头很难见到荤腥，平时到他家也只是吃点瓜子、爆米花儿之类的东西。见我站着不动，他硬是把我拉上炕，盛情难却，我也不客气了。

我们哥儿俩你推我让地吃喝起来。这时，他的父亲老孙大叔过来说：“孩子，你喝好，别客气，我已吃过了不作陪了。”他说完就走了。这时，老孙二哥的小妹小兰也过来，为我盛饭让菜。说起这小兰，她还是队里的妇女队长，比我小一岁。论长相、性格，她都让我们户里的男生另眼相待。

长话短说，当晚酒足饭饱，我回去迷迷糊糊直到天亮，倒也平安无事。

后来，如此这般有过三四次，我都被叫去老孙大哥家喝酒吃好的。直到有一次我才发现这里面的秘密。因为有一天夜里我在他家闲聊时内急出去解手，在房后正碰到老孙大叔背着大半袋子东西，一看沉甸甸、鼓囊囊的样子，就知道是粮食。见到我，他慌忙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这时我心里完全明白了，但我回到屋里像没事一样。临走时小兰又往我兜里装了一口袋瓜子。

说到这里，故事就要结尾了。问题是，从这以后我又给了他们两三次机会，因为每一次我离开场院时都在粮食堆周围做记号，等回来就发现被人动过了。不过一大堆粮食几千斤，少个百八十斤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事情过后，我们各自都心照不宣，你知我知而已。他们家人对我更是热情关照，只要听说我回家，总是给我拿些土特产让我给家人带上，我也是盛情难却，照收不误。关于我和小兰的事，虽然我俩的感情有所发展，但遭到我父母的强烈反对，加之那时有知青回城的消息，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回想起来，我和小兰的事，如果我稍一主动就会必成无疑。

我用生产队的财产换来物质和精神的享受，怎么说都是严重失职和不体面的行为，今天公布于众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至于那场掺杂功利性质的爱情，也只是这场不体面交易的衍生品，注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