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给儿子的奖励

第一章

昨天，儿子月考成绩公布了，排到了班里的第10名。这是儿子进入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之前，他和我及他爸有约在先，这次月考如果能进到前10名，他爸要奖励现金1000元，我则要给他买双六百多元的耐克鞋。   

儿子能有今天的成绩，很不容易。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在他们班六十多个学生中，成绩是31名。之后，儿子每次考试都有进步，上学期期末，考了第14名。这次，他又前进了4名，确实值得奖励。

今早，我醒来时，儿子早已经上学去了。忽听门外有人用钥匙开门，从门镜一看，是儿子爸爸。我们虽然早已分开，但他有我家钥匙。我说： “好像还是你家似的，来前也不招呼一声。”

他进屋，还像以前那样毫无拘束，直接就奔卧室的大床躺下了，很疲惫的样子。他身体一向不是很好，爱疲乏。

从今年春节到现在，我一直没见到过他。他说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也没干点什么。从广州回来两年多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地折腾，收入很不稳定。

他还是穿着每次过来都穿的那条深灰色运动裤，他说这条裤子舒服。看他脸上的皮肤很干躁，我就在化妆的时候顺便给他往脸上抹了点柔肤水。

他说：“爸身体恢复得很好。”他指的是我爸，他爸前几年就去世了。我说：“你又什么时候回N城了？”他说：“前几天。”N城是我的老家 ，也是他的老家，我父母住在那儿，他父母生前也住在那儿。尽管他在那儿已没有任何亲人，但有小时候的同学在，可能还有一点生意上的来往，他一年中偶尔回去，会顺便去看望我的父母，我父亲一年前患了脑血栓，有些行动上的障碍。他与我父母之间的交往，早已与我无关，我也不过问。

我说：“你又见老了。”他就把我的脸搬到他的脸前，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我们就在很近很近的距离看对方的脸。我发现，他的眉毛淡淡的，头发也已经不多且往头顶发展了，在前额处还有两根鲜明的银丝。我说：“你真的老了。”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你也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咱们能不老吗？”    

在床上，他静静地躺着，微闭着眼。他说：“在这张床上，会感到内心很安宁，什么都不想。”

后来，他站起来要走了。其实他没有直接走，而是去了儿子的房间。我跟过去时，见他正坐在书桌旁用卷笔刀专心地削着铅笔。

我忙着收拾屋子的卫生，心想，他为什么想起来给儿子削铅笔呢？儿子早已不是小学生了呀！

削完铅笔，他开始在一张纸条上用心地写着什么。我说：“写什么呢？”他说：“也没什么。”我感到他的声音很小，似乎有点哽咽。

他写完就走了，我叮嘱他平时多跟儿子联络，他说：“我知道了。”

第二章

我看到了他给儿子的纸条，是这样的：“楠楠，爸爸来过了，知道你考试结果的好消息，我十分高兴，希望你能继续加倍努力，把学习成绩提高上去，保持下去，爸爸为你加油。这次爸爸给你的奖金不多，只有400元，希望你在期中考试的时候能有更佳的表现，爸爸也去努力工作，给你加倍的奖励。有事给我电话。爸爸，即日。”

我拿开纸条，发现了下面的4张百元人民币。

我虽极力忍着，但还是泪流满面了。这么多年了，他每次来，都会引起我的感触，常常是：他走了，我哭了。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曾经是个多么心高气傲、英俊洒脱、志在四方的男人啊！而如今，他面目衰老、体态庸肿、有气无力，眉目间已看不到丝毫的锐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说风就是雨，财大气粗的他了。我感到无比的遗憾，为他，也为我，更为我们的儿子。

中午，儿子回来吃饭。他一进门我就说：“你爸来过，给你留言了，你到房间看看……”

儿子没等我说完，就追问：“他给我钱没？钱在哪里？” 

我说：“你先看看留言再说。”

儿子只用一秒钟就看完了留言，没说什么，只是把400块钱收起来，留言条丢在桌上。

儿子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说：“以后花钱省着点，你爸也不容易。我了解他，如果他有钱，是绝不会不遵守承诺，只给你400元的。”

儿子看着我，说：“不是你说的吗，我爸有钱，管他要。”

我说：“那是过去，不是现在。你要多体谅大人，我们都不容易……”

吃完饭，儿子又要上学了。我说：“楠楠，，妈妈晚上有事，不能回家做饭，你放学后自己出去吃吧。把你爸给的钱拿出一张，愿意吃啥吃啥 。”

儿子说：“爸给的钱我留着，我已经从你包里拿了10元，吃碗牛肉面足够了。还有，妈妈，你不用给我买耐克鞋了，我只需要一双网面鞋，一百多元就够。”

看着身高已经180厘米的儿子匆匆奔赴学校的背影，我一下子觉得肩上的担子格外真实地沉重起来。以前，虽与他爸爸分开了这么多年，但内心深处总会对他有所依赖，觉得要把儿子养大成人，供儿子上大学，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而现在，从今天开始，我应该对儿子爸爸另眼相看了。

想起了电视剧《大宅门》里的一句唱词，“有情有义有担当，无依无傍我自强”。 

蓝莓 凤凰时尚情感专栏作家

蓝莓，某报首席编辑，编辑、主持情感栏目十余年。文风质朴，重写实，轻虚构。关注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

蓝莓邮箱：liuli211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