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都有其独特的味道，白昼这些味道隐藏在人的身上，于是你只能闻到皮脂腺分泌的气息，或者钱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有在宁谧的夜晚，车水马龙被银灯夜幕代替，夜上浓妆后出场的人群，他们带来的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味道。白天，他们在烦嚣的商场里转来转去，等待月色浓郁时开始活动，和脂粉的香气一起荡漾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中，尖叫或哭泣，上演五颜六色的人间喜剧。即使城市的夜晚没有月亮，谁能说他们不像月光一样迷人。

你如果仔细寻找，会发现广州的夜晚城市上空全是烟火气，这才是这座城市的真正味道。那些在殿堂之上端坐威严说广州是文化沙漠的人，他们不会进入烟火气中寻根探源，而你如果像我一样，以异乡人的身份在这座城市中跋涉过，那么这些烤生蚝的味道一样是你离开以后最怀念的。夜晚，你在广州沿江路的任何一家夜店跳舞、在环市路的所有酒吧欢笑、在江南西流连、在天河南漫步，你未必觉得这些夜店多么有特色，你总是会离开他们，去吃一顿烤生蚝。原来市井的烟火气，才是广州独特的味道。

但北京是没有这些的，即使北京的旅居者也开始习惯半夜出去买东西吃，它仍然不可能像广州一样市井地乐呵呵下去，不可能那样快乐得没心没肺。北京的夜晚潜伏着许多种声音，你若想听历史的叫喊、文化的嘶吼，就在北京的夜里呼吸那质量不太高的空气吧，你一定能嗅到像是亘古以来就不曾融化的味道。

站在美丽会、COCO、糖果这些著名夜店的舞池中，你会觉得这是北京吗，那传说中曾经是红色海洋的城市。你有没有在唐会迷城中迷失于那些美丽的镜子，或者MAO中歌手们凄厉的音乐曾经震过你的耳朵吗，你上次遇到的洋妞儿，她是在PROPAGANDA一起和你喝酒的吗，她有没有在VICS对镜自照过，你和前女友曾在SUZIE WONG邂逅过吧，当时她用的香水，你还记得那清冷到绝望的尾调吗，最后一次你们在MIX分手，她的唇膏还是鲜艳的红色，鲜艳得让你以为她可以用它画出一面五星红旗，她可以乘红色飞翔，离你而去。你在寻找哪支歌曲，哪支舞曲最适合你跳，或许你只是想喝一杯酒吧，酒精永远最贴合夜的思维。是近乎透明的芝华士吗，还是漂浮在北京夜晚的燕京，泛滥着虚华的泡沫，给这黑暗的夜光最娇嫩的红晕。

这是你熟悉的老北京吗？是你熟悉的烤鸭、皇城根儿、小伙子大妞儿、京八件吗？同一个夜晚，你在工人体育馆转了一圈，又去三里屯飘了一阵子，再到后海闻了一会儿带有怀旧气味的夜风。世界各国的味道都在这里，上下五千的东西壅塞在一起，纷乱而庞杂，不过这难道不是你心中那个永远包容的地方吗。夜晚每个人都在欢呼歌唱，谁都不需要知道谁是谁，黑暗看着人们，宽容地发射着寂寞的光，北京一夜，我们就爱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