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他在我眼里只是个诗人
世上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西藏,去玛吉阿米的次数不过三两次。坐落于八廓南街角落里那栋低矮的黄房子,至今流传着许多关于仓央嘉措和玛吉阿米的传说。自己对于这座黄房子没有任何的兴趣和感情,也就谈不上有多喜欢,倒是迷恋神话和传说的人们,每年络绎不绝的涌入这方狭小的天地,彷佛来到这里才算是到了西藏,来过拉萨。

玛吉阿米

玛吉阿米,原意为玛吉阿妈,藏语里面是像妈妈一样的情人的意思,后来逐渐被俗世理解为玛吉阿米,就是如今年轻姑娘的意思。据说,三百年前的这里,是一个酒肆,仓央嘉措便是在这里邂逅了玛吉阿米,当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是世俗似乎早已接受了那个流传许久的美丽故事,朝圣者来此,或许,朝圣的不仅仅是信仰与佛陀,还有那些美丽动人的爱情。 


八廓街道

此时,我禁不住开始想象,每个旅行者,尤其是旅行西藏的人们,是否都是出于一种寻找救赎、朝圣神灵的情结,从世界各地不远千里万里叩首、祈福而来。他们,或许是为了躲避繁华都市的喧嚣尘杂,来此净化心灵、认知自我;或许是为了一份简单而执着的旅行计划,趁着年轻,远足出行,体验生活,寻找各自的人生意义;又或许,只是怀着一颗淳朴的信仰佛法、感念修行之心,在各自的朝圣路寻找救赎、寻找皈依。

远足求知,探索未知,在夜里,在这里,读你如诗,读诗如你。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他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诗人。

读仓央嘉措的诗,似乎是端着一碗拉萨河里的水——是的,既然来到拉萨,我想仓央嘉措的诗、就是属于拉萨河里的一股清流;他们在字里行间都可以找得到这位年轻的喇嘛激情澎湃的心声。

仓央嘉措的诗恬淡、平常、甚至是叙述一般的风格。这个在自由的土地上生活了十四年的少年被迎做六世达赖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傀儡,这就使得这个终日看似傲于佛堂之上的青年心情极为郁闷;在那样特定的政治环境中,也许对个人感情生活的追求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在拉萨、甚至在他死前的所有时间里,仓央嘉措对生活的热爱并没有被政治的漩涡卷沉入底以至冷却。相反,他永远是生活不歇的歌者、是生命不屈的行者。所以关于他在民间与美女幽会的传说很多,被他写进诗里的美女也不少。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关于仓央嘉措诗歌的争议一直都是“仓央嘉措”这个话题绕不开的主题之一,对于诸多爱情信徒和朝圣者而言,已经无关重要,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仓央嘉措”,都有着对美好爱情和人世幸福的追求与向往。在拉萨重捧起仓央嘉措的诗来读,并且是在夜晚的星光们点缀着拉萨城的一间小楼上温习仓央嘉措的诗,完全可以想象:仓央嘉措如果还在,他一定踏着碎银一般的月光走在我周围的任意一条巷子里、以俗人的心情正去赴一个美丽的约会呢——并且还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不会错失了约会的时间,他会去敲哪个娇艳女子的红格窗呢?

所以在我的概念里一直在想:仓央嘉措,他到底是一个朝代的领袖、还是属于一个带着梵音走入现代文明里的情圣、或者是诗人?这个愿意甩了僧袍在深夜的雪痕中留下爱情足迹的青年活佛,这个用精神的文明轻抚桃花的喇嘛,用原始而后人不可盖过的爱情的诗句,让当时及后来的人们永远默默的怀念着,紧紧追随着、深深拥抱着。

仓央嘉措的诗读起来没有大起大落,却有着穿骨穿心的冲击与疼痛。他的诗里,有着他发自心底真实的精神世界里迸发出的一道佛法也不能解释、更不能否定的追求生命真本的火花。这束火,被手持经轮的人们点亮在心底,被朝拜的人们供奉在拉萨如诗如画一般的历史长廊,被观光的人们以细致的心情撒入了西藏的整个疆土;它们在历史的变幻中变成了唐古拉山上骇世的风暴、变成高高的雪山上一朵洁白的雪莲。而仓央嘉措最真诚的慈悲早随着他的脍炙人口的诗句长久的被现在的人们依然吟唱在西藏的冰山湖泊之上、群山草原之间。

这位身着袈裟的喇嘛,这个把自己的心情交给尘世的浮土去丈量深浅的僧人,这个用百姓的眼及心来打量世界的佛,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的灵魂永远的交付于后世的人们来仰视、来膜拜。

在西藏人们的眼里,杰出的喇嘛很多,而人们却永远的记住了这位在布达拉宫里没有灵塔的仓央嘉措。甚至后人们将仓央嘉措奉为六世达赖喇嘛、而把后来指定的六世达赖称为七世。

说了这么多关于仓央嘉措的故事,是因为我现在要去一个美丽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任何年代任何故事中都不可缺少的爱情庄园。

这个爱情庄园,就是玛吉阿米酒吧。

玛吉阿米

是日,黄昏中的拉萨城,阳光还是很透明,位于城市东南脚的玛吉阿米洒吧在周围的建筑中显得拥挤而且神秘。狭长的楼道昏暗且陡,壁上的图片显出了很悠久的年代似的发着黄。

我对友说:“就拍一张我上楼的照片吧。”

当年的这位伟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顺梯而上,在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与他的情人不期而遇的呢?酒吧里所有的陈设都是仓央嘉措在世时的样子——真是一个字:美!

古旧的酒吧很不起眼,再想想仓央嘉措帅真而随性的诗句,仿佛感觉到他根本就不是万人敬仰的政教合一的领袖、只是一个生活在牛棚栅栏里手挥马鞭的自由少年。

来玛吉阿米的人们并不是为了喝一碗香甜的酥油茶、吃一块藏民们精心制作的特色点心,而是愿意坐在这个古老的茶楼中离窗户最近的地方边欣赏街道上过往的游人、边怀念早已故去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和属于他的那段神话般的爱情传奇。这样的行为及态度、对于这个有着特殊信仰的民族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让人回味的东西。佛是西藏人们共同的信仰,而处为政教合一的领袖对于尘世自由与爱情的向往、人们却抱以极为欣赏与赞美的态度。不难看出,任何一个民族,人们对于生活的热情与爱情的态度都毫无例外的追求着、享受着、遗憾着、眷恋着。

玛吉阿米在夜色中归去不再回来,一代伟人仓央嘉措的生命也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他在二十四岁如阳初升的青春中夭折,而历史却记住了这一段美丽,民间记载了这一段佳话。人们时时吟诵着那些美丽的爱情的诗句、品味着这位伟大的、传奇的、追求生性与爱情自由的孤独的引路人。

享受了香气四溢的酥油茶,离开之前,我完成了自己的一个愿望——于人世的这个清洁的圣地、抚摸了挂在玛吉阿米茶楼上的风铃。

留住的,有美好,有遗憾。

离开玛吉阿米茶楼时的那段心境,仿佛悬于茶楼上的风铃,谁知道它发出的声音是心酸的,还是幸福的。

带走的,有回忆,有忘却。

我愿意:人们的爱情都若拉萨河水般清凉、如玛吉阿米出现在仓央嘉措眼前时的诗里所描绘的——如月般的清凉、如两唇相接般热烈。

再见,玛吉阿米。

再见,仓央嘉措。

在这个迷人的茶楼上,那些前来品位人生滋味的人们,会用什么样的姿态来完成关于人生的爱情的遗梦呢……

下楼下,想起此行隐在塔炉白烟之上的种种,只能以仓央嘉措的诗结束、离开燃放着点点红尘之心、飘着酥油茶香的玛吉阿米酒吧: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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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城

西藏作协会员,退学,北漂,进藏,暂居拉萨。曾任《意林》杂志社编辑,《西藏商报》文教中心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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