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计划的最后一天,我请假没去上班。就像我说的,他们能拿我怎么着?我原想,这一天应该这样过:安静从容地准备最后一餐,认真思考这一年对我的意义,好好回味上天慷慨赐予我的所有福气。可你知道,我从来不擅长思考,“安静从容”而且,这东西就像做法国菜,不是一年就能掌握的。所以,我狂打了一上午游戏,然后不得不抓狂地跑出去买食材。在奥托曼尼利肉店,也就是卖腰子和牛髓骨的地方,肉案后头那家伙开口了:“嗨,菜做得怎么样啦?跟那个谁来着?茱莉亚?查尔德?”
“挺好的。马上我就完成了。”
“真不错,真不错。我跟你说啊,这么多人都来订下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把我预订的牛髓骨拿出来,“你要用这个调酱汁是不是?我帮你砍开吧,你可以直接把骨髓挖出来。”
上回他怎么不说?真是!
艾瑞克和我一起吃了牛腰子配波尔多酱汁,配菜是青豆和煎土豆。我还用美乃滋冻装饰了盘子,也就是在美乃滋中加入吉利丁,这样一来,就可以用裱花袋在盘子上挤出花饰,如果你有心的话,还可以用它写字。我想,起码应该为终局留一次灾难吧。我俩吃晚餐的时候,
《掌握法国菜的烹饪艺术》里最后一道菜正等着我呢——巧克力蛋糕。
崭新的日本剔骨尖刀让清理腰子的过程变得更容易了,星星点点的白色脂肪和深埋在肌理中的白色纤维轻而易举地被剔了出来。巧克力蛋糕也很顺利,唯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别烤过了头。茱莉亚说,“如果烤过了头,蛋糕会失去特有的柔滑质地”。这可是整整一年的最后一口啊,我可不希望以一口不够柔滑的蛋糕作为结束。所以,我得承认,我十分紧张。但是一切都很顺利。
至于美乃滋冻,其实就是加了吉利丁的美乃滋。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我对它也不敢掉以轻心,它并不容易做。虽然已经过了三百六十五天,可我依然会把“容易”和“简单”混淆起来。
“亲手打美乃滋也太‘玛莎’了吧。我肯定会搞砸的,用料理机还容易点儿。”
无视这一年来的种种铁证(用料理机做美乃滋,没有一次不砸锅的),我把蛋、芥末酱和盐丢入料理机的搅拌碗中,按动开关,然后遵照茱莉亚的指示,加入柠檬汁。滴入油的时候,我用的是处理机自带的小杯,它可以滑进处理机的顶盖。说来脸红,我做了N 次美乃滋,才意识到小杯底部的小洞就是用来给美乃滋加油的。如果我还留着这玩意儿的说明书(显然找不到了),我就会发现,这个小洞的名称正是“美乃滋孔”。我把油倒进去,让油一滴滴地滴下去。这在以前都没问题,但在今天,我得到的只是液体。“该死的。”我只是嘟哝着,很懂事地没用丹田气尖叫“去你妈的去你妈的!”相反,我从头再来。这一次我决定亲手做。不过,我没抱太大期望。
我把蛋黄、芥末酱和盐混匀。然后把小杯子从料理机顶部摘下来,递给艾瑞克。“拿着它,举在碗上头,让油滴下来就行,知道不?”于是,他站在一边,让油滴着,我打啊打啊打啊打啊。
一切都很顺利,很完美。“艾瑞克?”我叫他,最后又搅打了几下碗底那漂亮、完美、浓稠的淡黄色美乃滋。
“干吗?”
“我要永远记住眼前的这一幕。如果说我这一年什么也没学到,起码我知道了,我可以亲手做出美乃滋。”
“我们可以亲手做出美乃滋。”他纠正我,转转酸痛的手腕。
“没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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