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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麦——来自蒙古的声音

2011年09月14日 15:03
来源:华夏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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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现在却需要特殊训练才行

呼麦经过漫长的发展,曾经在蒙古帝国时期走向全盛。“成吉思汗祭祀黑苏鲁锭(蒙古军旗)的时候,曾有几千将士合唱低音呼麦的场面,声势慑人。那时候,军队作战前也会齐唱呼麦,千万人发出的声音贴着地面传出去,敌人听见胆子都吓破了。”

敖都苏荣对我说。如果你听过低音呼麦那种低沉、洪亮又非常神秘的声音,可以想象一下,几千万蒙古铁骑在草原上发出这样的声音,是不是会给对手洪水猛兽来袭的感觉?什么叫闻风丧胆?尤其是对那些没有听过呼麦的异族,听到这种声音真的会被吓破胆。此,呼麦的式微可能与这几百年间复杂的民族政治环境有关。满清朝廷推崇佛教,蒙古一多半男子都要出家。喇嘛诵经时使用的低音呼麦于是得到了发展;与此同时,哨音呼麦因为经常被叛逆的英雄好汉们演唱而受到压制。到了蒙古国民主革命以后,哨音呼麦作为文化遗产得到了保护,而低音呼麦则被当做“喇嘛的声音”被否定了。1986年后,各种形式的呼麦又重新得到重视,被整理发掘出来,然后学院化,更多的人有机会学到这种神奇的音乐,包括现在内蒙古自治区那些有名的呼麦手。

“那时候,会呼麦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我们几个人。演唱呼麦的老先生们觉得这种民间艺术只靠口口相传不是长久之计,就要从我们中间选一个当老师把这门艺术传下去。”敖都苏荣说。“我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于是,我开始办培训班。1987年,我在贝加尔湖边的布里亚特共和国教呼麦;1993年,在内蒙古开课;直到1997年,我才开始在蒙古国立大学开课,先是教给研究人员,2004年开始教青年演员。我认为,把呼麦的各种形式、各种曲调展现给世人,就是我们的任务。”

听过了高空悠扬、变化莫测的“学院派”呼麦,我依然向往未经雕琢的原生态之美。

布仁巴雅尔和乌日娜夫妇因“吉祥三宝”在国内家喻户晓,事实上,多年以来他俩一直致力于呼伦贝尔地区传统民间艺术的发掘和整理。我曾向他们请教呼伦贝尔草原上有没有民间流传的呼麦。布仁巴雅尔想了想说:“哎呀!没有,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地方也没有发现,有也是后学的。”乌日娜说:“我觉得很奇怪,我们鄂温克人没有呼麦,但是呼麦这个词好像是鄂温克语,我们就把从肩胛骨及锁骨到下巴之间的这块地方,也就是喉咙,叫做‘浩米(khoomii)’。”实际上,呼麦这个词在蒙古语里的发音也是“浩米(khoomii)”,但它在蒙语中并没有实际意义。敖都苏荣在这一点上对乌日娜的观点表示赞同,在他的研究看来,“呼麦”的词源正来自鄂温克语所属的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

“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我是没发现呼麦,”布仁巴雅尔说,“但是我们在敖鲁古雅,发现很老的老人会一种喉音,喔吼,喔吼,那样的。”布仁巴雅尔解释说,这种喉音和呼麦不一样,旋律不是很明显,但节奏感很强,也是从喉咙发出来的,有时候也可以一个人同时发出两个声音。他们跳舞的时候就会唱这种歌。

敖鲁古雅地区的“使鹿鄂温克”是生活在呼伦贝尔北部大森林里的驯鹿部落,属于通古斯人,和俄罗斯远东的雅库特人、鄂温克人、蒙古西北部的查腾人属于同一个族群。“他们划分国界的时候被分开了,”乌日娜解释说,“中国这边有两百多人,蒙古有两百多人,俄罗斯远东有三万多人。”

在古代的森林中,驯鹿和狩猎部落是自由迁徙的,蒙古历史上也称其为“林中百姓”,他们曾经和草原百姓一样兴盛,但后来渐渐稀少。布仁巴雅尔和乌日娜经常被现代林中百姓邀请参加各种音乐活动。在这些场合,他们听到不少类似呼麦的“玩喉咙”的演唱方法。此外,布仁还发现,加拿大的因纽特人、北美印第安人以及生活在北极地区的拉普兰人也有各种“玩喉咙”的唱法。

我在蒙古国寻找民间流传的呼麦时,也遇到了一位“玩喉咙”唱法的奇人。

敖都苏荣告诉我,“民间流传的呼麦,主要在那些高山盆谷地带,那里的山上有森林,山谷里有草原、河流和湖泊。在蒙古国,主要是西边的几个省,包括科布多、扎布汗和库苏古尔。”敖都苏荣描绘的这种地方,蒙古人称之为“杭盖”。如果查看蒙古国地图,可以看到在它的西部,有一大片山就叫杭盖山,而中国出版的地图上标注为“杭爱山”。从杭爱山到阿尔泰山的广大地区都是“杭盖”,这一地区的北部现在属于俄罗斯联邦的图瓦共和国,南部属于蒙古国,西部的一角在新疆,再往西属于哈萨克斯坦——这片对于蒙古文化极其重要的核心地带,现在分属四个国家。

我们从乌兰巴托驱车一路向西,两天之后,终于到达库苏古尔省的省会木伦。进入第二天的行程,车窗外的风景美得摄人心魄,坡地上是森林,山谷里是草原,鲜花遍野,牛羊成群,骏马闲走。我忽然意识到这里就是“杭盖”,真正的杭盖山。开车的朋友边巴告诉我一句蒙古谚语:“在戈壁做人,不如在杭盖当牛做马。

”到达木伦后,迎接我们的老太太托娅先问我们是不是来找查腾人的?她说查腾人都在山上,这会儿还没下来!她又问是不是来找萨满的?原来,附近的库苏古尔湖北面住着两百多查腾人,那里湖水圣洁,森林茂密。除了查腾人,这里还以萨满教兴盛而著称。等我们终于说清楚是来找呼麦的,她说:“呼麦?我小的时候在艺校上课,楼道里‘呜……’,就有人唱。

”经过托娅介绍,我们认识了她的朋友查无嘎杰。查无嘎杰今年66岁了,是个神奇的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舞蹈演员,现在还保持着舞蹈家的风度,身穿漂亮的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她会唱一种类似呼麦的歌,称作“浩林林部(hooloin limb)”,这是蒙语,意思是“喉咙的笛声”。浩林林部没有和声,也不像人声,像是笛子吹出来的声音,旋律很长,有如鹿鸣。

我录下了查无嘎杰为我示范的一段浩林林部,后来拿给乌日娜、布仁巴雅尔夫妇听,乌日娜刚听的时候,问我:“她吹的什么?”我说:“是唱的。”她说:“你录像了吗?这个应该录像,要不人家不相信是唱的!”

查无嘎杰告诉我,她第一次听到浩林林部,还是年轻的时候。后来她上岁数了,不再跳舞,就开始琢磨年轻时听到的音乐,自己尝试着发声。除了浩林林部,查无嘎杰还会弹口弦,会用羊的肩胛骨敲打中空的腿骨,也能奏出一种独特的音乐。最近,查无嘎杰正在准备去首都参加蒙古国五年一次的民间艺术家汇演,与她合作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呼麦手,名叫苏荣。

苏荣看上去和大城市里的演员没啥区别,穿着白汗衫,发型很潮。苏荣的呼麦是自学的,他说:“以前呼麦都是自学的,2004年以后才有人教。”按照他的提议,我们开车到城外,坐在草地上听他们唱呼麦。苏荣唱低音,查无嘎杰唱“浩林林部”。

库苏古尔日落的时间很晚,大约十点钟,天色幽蓝,天边有一抹红光,草地是暗绿色的,镇上小木屋的窗户间透出微弱的灯光。苏荣发出“呃——”的声音,查无嘎杰婉转鹿鸣,两个人配合得还不算太熟练,但是在广阔的大地上,那声音随风飘着,与风声混在了一起。风很轻,苏荣的声音很沉,查无嘎杰的声音则像湖水,在森林边,清澈,宁静,湖底有五彩的卵石,湖面上有风吹的涟漪。

查无嘎杰的浩林林部还没有被学院派收入呼麦家族,苏荣虽然被认为是呼麦手,但是连我这个门外汉都可以听出他与敖都苏荣的学生们所唱呼麦稍有不同。也许,在我寻找民间呼麦的旅途中,会有更多意外的发现。

[责任编辑:孙爱林] 标签:蒙古 呼麦 蒙古长调 蒙古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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