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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莓讲述:贾大爷的苦命童年,多亏有三姨妈相帮


来源:凤凰时尚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中国绵延多少年的古老成语,告诉我们的也是要感恩。

  

蓝莓讲述:贾大爷的苦命童年,多亏有三姨妈相帮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中国绵延多少年的古老成语,告诉我们的也是要感恩。

[本期关键词:童年]

     

今年已85岁高龄的贾大爷是个苦命孩子。他1930年出生在公主岭。生他那年,他妈妈因惊吓得了产后风,经过多方治疗不见好转,在他4岁时病逝,扔下他们三个年幼的孩子。他大姐叫长环、二姐叫二丫,他叫长青。当时他爸爸贾忱在三合木铺学徒已满三年,成了技术过硬的木匠,可惜因妻子离世,一个好端端的家散伙了。

 
 
母亲早逝,寄人篱下

他老家是伊通县靠山乡韩家岗子屯,他们叫老屯。他妈去世第二天,他爸雇了一辆大马车把他们姐儿仨送回老屯他奶家去。车后边是他妈的棺材,他们坐在车厢内。他大姐用棉被包着他,他坐在大姐腿上,手中还打着灵幡。那时虽然已是春天了,但他感觉春风刺骨,格外寒冷,因为见不到妈了,他就哭闹。他大姐劝他说:“好了,别哭了,你再哭咱妈也回不来了。”其实,他两个姐也不断流泪。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老屯了。

他奶和他叔一起生活。车停稳后,他叔、他婶、他姑忙把他们姐儿仨送进屋,接着他们找了几个大人把他妈棺材抬到北地头儿埋上了。他叔把他们姐儿仨安排在他奶的炕上。他爸和他奶、他叔、他姑交待几句后,就随车返回公主岭了。因为他妈治病欠下三合木铺一大笔债,他爸得继续给人家干木工活还债,啥时还清啥时才能回来管他们。

他爸走后,他奶看他还在哭,就把他抱在怀里说:“长青啊,我的好孙子,你要听奶的话,要懂事,有奶在你身边,有啥事跟奶说。今后你要跟两个哥一起玩,他们要欺负你奶就骂他们。”当时他这两个哥就在跟前,他们是他叔的孩子。

因为面对的都是新面孔,开始生活有些拘束。不过头两年他们姐儿仨感觉还好,就是他婶一直没给他们好脸色,这一点他奶早就看出来了。

第三年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于赶上灾年,庄稼收成差,一大家子10口人吃饭成了大问题。他叔没出面,他婶提出来叫他奶想个办法。他奶把他叔叫到身边说:“你去找找亲戚朋友,借点粮食,把长青留在我身边,长环、二丫暂时安排到西头你姐家住一段时间再另想办法。”那时,经常听到他婶嘟嘟囔囔说些难听的话,两个哥对他也不友好了,他奶不在屋时经常骂他“瘦猴”、“哭吧精”。他奶回屋见他哭了,就大声喊:“你们谁欺负他了?他是个没妈的孩子,才7岁,你们忍心欺负他吗?”

那个年代,穷人只要赶上灾年,家家户户都难维持下去。因为他爸一直没有回来消息,那天他婶和他奶吵起来了,还把他们姐儿仨赶到场院草垛里,吓得他们半宿没敢回屋。后半夜还是他奶把他们找回屋。第二天,他奶和他姑商量,为了让他两个姐能有一个生活出路,把他大姐许配给老赵家当童养媳,把他二姐许配给南崴子老陆家当童养媳。

他仍留在他奶身边。虽然他叔他哥们没说啥,但他们总是对他另眼看待,长此以往总不是一个好预兆。于是,在他9岁那年春天,他奶和他姑再次商量,决定把他送到靠山乡杨家油房屯刘玉忠家放猪。

刘家是一个大户人家,全家共种8垧地。刘玉忠是老大,主持全家事务。老二刘玉祥是打头的,领着大家干活。老三刘玉喜是管后勤的。老三媳妇就是他三姨。他奶和他姑之所以这么放心地把他送到刘家放猪,就是因为有他三姨这门亲戚的关系。他到那儿白吃白干活,也有个安身之处。

 
在放猪路上度过童年

临行前,他奶和他姑把他叫到面前。他奶难过地说:“你爸也不知道啥时能回来,你到老刘家一定要好好干,有你三姨在,他们全家会对你好的。”他奶给他拿一些衣物,包好了给他。他姑给他两本书,一本是《百家姓》,一本是《四言杂字》,并对他说:“你这个年龄应该是念书的时候,你爸没回来之前,你边放猪边识字,等你爸回来后再由他决定是念书还是继续放猪。”他回答说:“我要念书!”他姑说:“念书是要交学费的,你看你现在这种情况,能有一个吃饭的地方就不错了……”

到刘家后第一个接触的就是他三姨。她20岁左右,中等身材,体貌端庄。她把他领到屋里说:“你妈死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安下心来把猪放好,有啥困难我帮你。”

刘家在屯东头,一排五间房,他被安排在东屋刘玉忠北炕上。和他同住一个炕的还有一位雇来的长工,姓邱,40多岁。他是单身,长期给刘家干活。

他第二天就开始放猪了,共8头猪,一头老母猪,5头小猪,还有两头不大不小的猪。他把它们赶到道南的草甸子上放。当时端午节快到了,大地一片青绿,空气宜人,四周不见人影。他的心情被大自然感染,由悲伤转为快乐,高兴起来了。

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他才把猪赶回来,刘家人看了很满意,晚饭他吃得特别香甜。接下来已经习惯了,天天赶着一群猪早出晚归,屯子里左邻右舍见到他都很亲切热情,当着他三姨的面说他是好孩子。屯子周围几里地以外的西沟、东山、北山、河沿子上都是放猪的好地方。有一次他在东山坡放猪时,突然惊飞一对野鸡,他在草缝中拾到一窝野鸡蛋。回来他三姨高兴地给他煮熟了,她不吃都给他吃。

一天晚上睡觉前,他同炕的邱叔在他衣物包里发现他那两本书,对他说:“这些书我都念过了,你要认真学。我每天都教你学《百家姓》,一天学两行,一个月就能全认下来。”经过邱叔的指点,他开始有了信心。他三姨也说:“你邱叔是有文化的人,你跟他好好学吧。”

就这样,他天天放猪都把书带在身上,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边放猪一边看书,有时还用树枝在地上写,不会或忘了晚上再找邱叔教他。有一次,他把猪赶到乡小学校附近的草地上,自己跑到学校的窗户上往里看,里边学生们正唱着歌。老师发现了他,从里边出来冲他喊:“看什么看,快走开!”把他吓一跳。赶猪回来的路上,他暗想:“要要能到学校念书该有多好!爸啊,你快点回来吧!”他的悲观情绪又上来了。

把猪赶回来后,他三姨看他不高兴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把到小学校偷看被老师撵回来的事告诉了她。他三姨安慰他说:“你邱叔不比学校老师差,你跟他学也一样。”

有一天,他在柳树沟放猪时,坐在地上翻开《百家姓》看。他已学到第18行,正好是“贾路娄危,江童颜郭,梅盛林刁,钟徐邱骆。”真巧,这两行中“贾”和“邱”两姓都有,他高兴地站起来,去把跑远的猪撵回来。这时他发现有一根柳木条子很好用,顺手把它折断,有一米多长,拇指粗,扒下树皮露出雪白的杆儿,很漂亮。他放猪时一手拿鞭子,一手拿这根柳木棍,用它打老母猪屁股,因为老母猪走得慢。

进入6月三伏天,很热,他三姨给他一件白布衫,一条短裤,一顶草帽,还说过些日子再给他做双鞋。

屯西头有位曹大娘,她家也养一头猪,已有60多斤。这头猪很淘,每天他放猪路过她家猪圈时,这头猪非要出来,有一次把圈门都拱开了,曹大娘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撵回圈里。这个季节猪不能圈养,于是她找到他三姨,让他帮她放这头猪。他三姨对他说:“不是白给她放,她自愿拿出50元钱。等过年时,我用这钱给你做棉袄、棉裤、棉鞋,好吗?”

看他三姨为他好,他就答应了。第二天他赶猪路过曹大娘家门前时,曹大娘笑呵呵地打开猪圈门,这头猪撒欢似的混在猪群中。

转眼到了8月,庄稼已长一人多高了。炎热的天气,猪也热得不听话,于是他就把它们赶到水泡子里。它们纷纷爬在水中打滚,有的用嘴拱着稀泥。这时,曹大娘这头猪突然跑进道南的高粱地里。他急忙跑去把它从南头往回追时,气得他用手中的柳木棍一下子把它右后腿打一下。只听它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没想到他一个寸劲儿把猪后腿打骨折了。他很后悔,也很害怕,怎么向他三姨交待啊!

回家后他如实向他三姨讲了,三姨立刻领他到曹大娘家赔罪。曹大娘看他们来了,脸色很难看。他马上跪在曹大娘面前,哭着说:“曹大娘,我错了,你打我吧!”她用双手要把他扶起来,他就是不起来。这时他三姨对曹大娘说:“你看这样行不行,50元退给你,再赔你50元。”曹大娘马上说:“行,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他三姨领他回来时,怕他想不开,在猪圈门口说:“今后要好好放猪,不能再出事了。”这时,他在三姨面前用双手把柳木棍折断了,扔到柴火堆里。他又跪下向三姨赔罪。三姨严肃地说:“行了,三姨原谅你了,快起来,不许这样!”他哽咽着对三姨说:“三姨,要是我妈活着,绝不能这么宽容我,我打心眼里敬佩你,感激你,你比我亲妈还亲,从今天起我叫你‘三姨妈’行吗?这100元等我长大挣钱时一定还你。”三姨说:“不用还,我这是替你妈帮助你的。今后你要在刘家好好干,我就放心了。”她说完,已是眼泪汪汪了,他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往下流。那天晚上,他说啥也睡不着,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

这事刘家大人都没说啥,这都是看在他三姨的面子上。

放猪这活不分啥时都得出去放。有一次雨后道路泥泞,他赶着一群猪在出门口不远的路上被稀泥中一个玻璃碴把左脚扎了个半寸长的大口子,鲜血流出,满地一片红色。他实在不能坚持了,勉强把猪赶回来。刘家人一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忙把他扶到屋内炕上。他三姨过来用水洗净泥和血,再用洗脸手巾包上,还用盐水消毒,疼得他失声痛哭,坐卧不安,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第二天,他三姨又上山坡上找来马粪包给他上伤口,疼痛减轻不少。据说这是农村土方,上在伤口上可止痛消炎。这次脚伤,在家养了十多天才好。

有一天,他三姨给他做了一双鞋,让他穿上试,正合适。从此,他放猪不再光脚了。不久,进入秋天,庄稼收割完了,这时他三姨又把棉袄、棉裤抱着给他送来了。他三姨对他这么关心,他真的又开心又幸福。

正当风平浪静天天放猪时,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他奶去世了。他发疯似的急忙把鞭子交给他三姨父,赶回老屯。他一进院,就在灵棚棺材前对他奶照片跪下,痛哭不起。围观的人扶他起来时,他抬头一看,他叔全家人、他姑、他二姐都在,就是没有他大姐。他冲着他姑问:“我大姐呢?”他姑流着泪说:“你大姐长环因左大腿长一个疮,赵家没钱治病,前年活活折磨死了……”

 
漫长的报恩之路                                                     

1943年,他在刘家放猪4年之后,他爸从公主岭回来了,欠三合木铺厂的债还清了。他爸先到老屯,一看他奶不在了,后悔没有尽孝,心情特别难过;又知道他大姐病故了,很是惋惜。

他苦命的童年总算熬出了头。他爸回来后,凭他的木工手艺在乡里给人家做木工活,不久在太平村河北屯徐家大院租了房子,把他接回来让他跟自己学木工手艺。有一天,他对他爸说:“刘家我三姨妈对我可好了。我把屯子曹大娘的猪给打骨折了,都是我三姨妈赔钱处理的,你抽个时间到刘家见见我三姨妈,还上欠人家的钱,不然我心里总是不安。”他爸说现在木工活多,忙不过来,以后再说吧;还说给谁做木工活都不给现钱,手中无钱。就这样,一个“忙”字和一个“再说吧”,他爸一直没有还上三姨的钱。

1949年,他一个人种他家分得的3垧地,一年到头取得了大丰收。兴奋之余,他没有忘记他三姨。他从他爸手中要了钱,直奔刘家。可是不凑巧,他三姨不在,去四平亲戚家了。

1951年1月,没有学木匠天赋的他坐火车到长春,来投靠他姑的儿子赵晔。他表哥在长春被服加工厂当人事股长,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把他留了下来。此后,他在这个厂一干就是40多年。

在他参加工作的40多年里,一直没有脱开身回老屯,但三姨的人情债成了他的心病。他经常梦见童年放猪时的往事,梦见他的三姨,醒来总是泪湿枕巾。

1990年退休后,他的心里更加不得安宁。他想去看看三姨,好好报答她老人家,最起码也得把欠她的钱还上,可又觉得拖的时间实在太长,怕三姨不在人世了。就这样犹豫着,想放弃又不忍心放弃,最后在他退休14年后才下定决心,不管他三姨是否健在,一定要去刘家一趟。

2004年6月27日,他从长春坐火车到公主岭,再从公主岭坐汽车到靠山镇,后又雇了一辆三轮厂,不多时就到了杨家油房屯。一打听,一位老大爷说:“老大刘玉忠的儿子刘境全一家还在刘家大院住着呢。”

他走到大院门口一看,当年的五间草房,已翻新成三间红瓦房。

他刚一进院,刘境全就面带笑容地对他说:“你就是当年在我家放猪的那个长青吧?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身体还这么好,难得一见啊!”他说“我在你家整整干了4年,你们家的人对我都很好。特别是你三婶——我三姨妈,对我帮助可大了,那几年里一年四季单衣、棉衣、鞋子都是她给我做的,我一辈子难忘她的恩情,这次就是专门看我三姨妈来了。”他说:“三婶早就不在了,死了有7年多了。”

他的心情立刻悲痛难忍,追悔莫及,忙问:“她埋在哪里?你能领我到她坟上去一趟吗?我给她烧烧纸。”刘境全说:“埋在北山坡上,离这里有七八里,去一趟得半天才能回来。再说,这个季节上山没有道,很不好走,等来年春天我再领你去。”

他背着包顺着他家房后便道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对着北山坡他三姨妈坟地的方向,泪流满面,深深鞠躬。他在心里默念:“三姨妈,我来晚了!您当年像亲妈一样疼我,遇事为我担当,鼓舞我这个苦命孩子背书识字,您是我的大恩人。我这辈子没有能够报答您的恩情,我是忘恩负义之人,良心难安啊!”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小时候背诵的诗句,讲的就是要感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中国绵延多少年的古老成语,告诉我们的也是要感恩。但是,这样的古训并没有渗进贾大爷的血液,他认定自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因为我对有恩于我的三姨妈,错过了感恩的机会,这也是我今生永远的遗憾。”贾大爷说到这儿,已是老泪纵横。

                    

蓝莓 凤凰时尚情感专栏作家

蓝莓,某报首席编辑,编辑、主持情感栏目十余年。文风质朴,重写实,轻虚构。关注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

蓝莓邮箱:liuli211a@sina.com

 

[责任编辑:闻捷 PQ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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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蓝莓讲述 苦命童年 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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