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事五：有问题很难得到有效回复

作为一个正怀孕的女人，当我面对准生证等一系列计生制度时，产生了如下认识——制度之祸远大于人祸！计生制度对孕妇的折腾不知造成了多少女人流产、健康受损甚至死亡。

然而，在讲述我的故事之前，首先要申明我绝不是想违抗计划生育当什么超生游击队，我只是想合“法”地生下第一胎，但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生孩子的手续竟是这么繁琐。我和老公去年结婚，当时就知道生孩子要办准生证，就开始着手准备，我是内蒙古的，老公江西人，都在深圳工作，都是大龄青年晚婚又晚育的。

首先是要双方当地计生办开具“已婚未生育证明”，而计生办开证明的前提则是社区要先开个证明，老公户口所在的计生办还好说话，跑了两趟就弄到了一纸证明；轮到我这边就很不顺利了，回家路万里，去一趟不容易，我先打电话到老家的计生办咨询准生证怎么办，办事人员说是先由男女双方开具已婚未生育证明，备齐身份证和户口本，相片，单位证明来办。然后问我怀上了没有，我说还没有，是先做准备。办事人员说那不行，现在还早，要怀上了才能办准生证，而且必须有深圳当地的计生办开的证明，因为我在外地他们掌握不了情况。最后是我力争无果，因为“原则”不能违背。

于是我无奈只好去找深圳这边的社区计生办，结果又是碰一鼻子灰，理由和家乡的计生办相似，却道是：你虽然住在深圳，但并不等于我们了解你的情况，你必须先让老家的计生办开具“已婚未生育证明”，然后到我们这里来登记，我们到时可以提供“计生信息卡”。我说你们和我老家的计生办互相以对方开证明为前提，这个证明怎么可能开成？回答是：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这里的计生制度就是这么规定的，你和我们争论也没用，还是赶快让老家给你开个证明吧。

沮丧，烦躁，简直令人气急败坏！

我又拔通内蒙电话，把这边的说法陈述一番，回答是那没有办法，你只有多和他们说说，争取让他们把证明开过来。

我又找深圳的社区计生办

又打内蒙老家计生办电话（打N次历时数天才通）

又找深圳社区计生办

又通内蒙老家计生办电话（仍需N次才能通）

如此反复，只觉头晕耳鸣、口舌干燥、虚火上升，最后我发脾气了，和老家的计生办人员吵了起来，对方终于有所妥协，说是让我单位开个证明，本人回来一趟先给我开个“已婚未生育证明”，然后持此证明到深圳的社区计生办登记，到将来怀孕时，备齐证件再来办准生证。

我请不到长假，只好让父母回一趟内蒙——父母都退休在深圳居住，费了老大劲，终于拿回一纸“已婚未生育证明”，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到今年，怀孕了，三个月，要到医院产科建档，我买了社保，本指望能报销费用，医院却道是必须有所居住社区开具的计生证明，于是又跑计生办，却道是必须先有准生证，又打老家计生办的电话，却道是必须备齐户口、身份证、相片、单位证明和男方老家开的未生育证明医院检查结果等，并且本人要亲自过来，我说我大着肚子回家不方便请亲戚代办，好说歹说得到同意我就把这些都寄回内蒙的二舅，请他帮忙跑一下，二舅跑一趟的结果却是计生办又有很多理由拒绝办，一是男方的证明已经到期——我老公的证明是去年办的，去年没办成所以今年还得重开；二是我的户口去年在通辽，因为通辽没有什么亲戚，办事不方便，去年又迁到了姥爷所在的科左后旗，所以不办的理由是我的户口搬到科左后旗才一年，不能掌握我的情况，所以要办还得回通辽原籍办。前一个问题还好办，老公是江西离得近，几天就可以往返一趟，便把证明又开了一遍。但后一个问题我不知会不会被深究，目前仍在等待结果，我都不好意思多催二舅，只能干等。

这张准生证办得这样辛苦，我一边等一边反思：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就这么爱互相折腾？为什么政府不能科学合理的设计计划生育制度，对公民多一点点善意，少一点点折腾？

如果说计划生育制度是基本国策，我且不去争论这个大是非；但是准生证制度就纯粹是在折腾人，是技术问题造成的为折腾而折腾。因为我们本是计划生育的自觉遵守者，根本没有想要超生，而准生证折腾最甚的恰恰就是我们这样占多数的守法公民，而不是真正的超生游击队。

计生办总是以“不能掌握情况”为由拒开证明，但是，让我们细列办理准生证所需的一系列证明，又有哪一张是真正以“掌握情况“为前提的呢？单位能掌握情况？现在的单位大多不管你家里有几口人，也不会上门去调查你家里的情况，所以单位证明在准生证制度中纯属没必要。社区能掌握情况？当社区的计生办开具“已婚未生育证明”时，又怎么搞得清我们是不是在哪偷偷生育或领养有子女呢？而且更气人的是，我曾经申请对我进行调查，而他们却拒绝调查，他们只相信别的单位开具的证明，所有的计生单位都是又要求“掌握情况”，又都只想把“掌握情况”所需的调查工作都推给别的单位。

计划经济思维下产生的准生证制度，根本无法适应市场经济社会人口普遍流动的现实，对付毛驴的鞍鞯，套不住奔驰的烈马，准生证制度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准生证对公民造成的生活成本，完全是一种社会浪费，少则数百元，多则上万元，所催生只是一种没有价值的GDP。

准生证制度，这个折腾女人的制度，之所以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这应该是所有中国男人和女人的共同耻辱。我对此向天下女人和他们背后的男人们发出几点呼吁。

一：制度之祸大于人祸，必须从制度着手改善女性的权利状况

国人在经历一些事件后发出了人祸大于天祸的感叹，然而我在办理准生证时真希望能行点贿就把问题解决，计生官员腐败就意味着通融，就意味着我不必要花费几千元花路费花时间去办这一纸证书，所以我会得到制度之祸远大于人祸的结论。人祸往往反映为官员们的胡作非为、贪污腐败。但现实中当你面对制度之祸时你甚至会希望官员能够贪污腐败一下通融放过，在恶制度之下，官员越是清廉讲原则，国人越受折腾苦不堪言，恶制度虽然符合部分官场利益群的短期利益，但一定不合他们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制度之祸，人人难逃！

二是必须改变女权在公共领域缺位之现状。

中国的计划生育制度是男人们制订的，女权的缺位，导致这个制度以折腾女人为基本特征。注意！我这里所说的女权，是指的公共领域中相对于男权的女权，而不是私域中相对于丈夫的女权。中国女权之弱，更多体现在公共领域而不是私域，所以再多家庭中的“母老虎”也不可能改变中国女权脆弱的格局。中国女人，应当跳出相争于厅室的小格局，寻求相争于庙堂之大气象。女权在公共领域缺位现状之改变，是从准生证到其它各种计生制度弊端得以纠正的重要前提。

三是胡锦涛主席“不折腾”精神应该落实到准生证制度

今年七月一日，胡锦涛主席再提“不折腾”，这话说到每个中国人心坎中去了，尤其道出了我——一个孕妇的心声。只有怀过孩子的女人才知道，孕妇最怕折腾。

胡主席之所以要强调不折腾，是因为他面对无数好折腾的政府官员，和他们折腾出的专门折腾人的制度规章。

所以胡锦涛主席要在强调不折腾的同时进一步强调要变革、要创新，我的理解，“不折腾”加上“变革和创新”，就是要废弃和改革那些折腾国人的恶法恶令恶规则。

所以，中国的政府官员们应该根据胡锦涛的精神，立即着手改革准生证制度，不要再以折腾孕妇为能事。

第四，希望国家计生部门建立网络平台。让各地计生部门可以信息共享，避免合法公民无法证明自己生育状况之困惑。

第五：应要求各地计生部门，不得以含糊的“不掌握情况”为理由拒开未婚证、未生育证等证明，因为计生部门在市场经济社会掌握个人“具体情况”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要计生部门没有当地公民生育或令养子女的记录和证据，就应无条件为当地公民开具“未生育证明”，公民离开户口所在地在外工作，所居住地计生部门如未查到其有生育或养育子女记录或证据，也应无条件开具所需未生育或领养子女证明。计生部门怀疑居民非法生育或领养子女，应提请调查，而不是让公民陷入不能自证的困境。

第六，改事前堵截为事后追罚。这一条是我最大的期待，希望中国政府在计划生育上放弃事前堵截的准生证制度，改而采取事后追罚的形式，使计划生育制度只对少数违反者构成惩罚，而不妨碍多数人的正常生活。

中国近几十年的制度改良总是以生命和血为代价，如收容制度、拆迁制度等。这样的改革虽然最终是启动了，但也夹杂着无数的怨气，能不能有一种改革，多少能夹点喜气呢？

愿我的孩子能平安降世，愿彼时准生证制度能够得到调整，得使天下孕妇皆欢颜，多少为改革输入一点点儿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