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盈”的“爱马仕之家”夏季橱窗主题下,雷磊将自己对动静、时空的理解融于其中。
位于淮海中路的上海爱马仕之家,6月换上了新的夏季主题橱窗——由中国艺术家雷磊设计的“无限花园”。
几何色块绘就的颇具奇幻感的花园中,霓虹灯带勾勒出飞鸟与昆虫在天空飞翔的痕迹,恣意徜徉的轨迹串联起橱窗中的爱马仕经典产品。
如同雷磊一贯的艺术风格——灵动的几何色块与拼贴图形绚丽组合在一起,童真的气息藏于其中。整个橱窗设计的灵感来源于花园中的喂鸟器,雷磊用自己的方式赋予了它多种不同形态,使之成为诠释本季爱马仕橱窗主题“轻盈的心”的表达主体。
在雷磊的心目中,喂鸟器是一方庭院,各种鸟儿随时飞来又马上飞走,来去自由之间,“轻盈”的主题理念跃然而出。至于命名为“无限花园”,则是希望其不受橱窗形态的限制,恰如小鸟在天空飞出不受拘束的曲线一样,每一个橱窗的观察者也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想象空间。
雷磊
这种松弛内化却又自如广博的创意思路是雷磊创作的母本。生于1985年,毕业于清华美院,雷磊擅长动画却又不拘泥于此,从电影、绘画,到装置艺术和舞台设计,雷磊的身份多元而跨界。
“我更习惯于在不同的工作方法之间来回跳跃,我经常会有新的想法和生命力,丰富的工作体验能帮助我很综合地看待不同的媒介。”雷磊说。
身为设计师的父亲收藏的老书和旧杂志,曾在开蒙时给雷磊丰沛的关于图形与颜色的灵感,艺术之门随之豁然而开——但他很快就走向了广阔茂密的艺术丛林深处,各种媒介表象背后是他一以贯之的创作理念,看待和展现历史,反思当下与未来。
雷磊过往的展览、电影、音乐中都充斥着强烈的自我意识。2013年,与法国艺术家苏文合作项目《照片回收》,他们从垃圾站中回收胶卷、重新数字扫描制作为动态影像;他还与音乐人小老虎、李星宇合作,范畴涵盖从嘻哈、说唱,到民乐甚至地方戏曲。
设计师的底色让他更在乎作品的画面表达,他曾自称“一个人的美术制片厂”,因为早期他曾觉得动画不该被商业氛围束缚,因此作品不依靠团队,都由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这样,他最在乎的作品之中蕴含的内在观念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下来。在《无限花园》中,雷磊把自己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融入了这篇命题作文之中:橱窗里的世界与想象的空间交融,时间恰如管窥全豹一般,通过艺术家的设计带给不同的人不同的轻盈体验,在当下面对严峻的真实世界,这种扭曲了时空概念的轻盈显得倍有意义。
围绕今年爱马仕橱窗“轻盈”的主题,您是如何构思和发展您的创作的?
雷磊:“轻盈”的灵感来源于我在加拿大看到的鸟类喂食器。它代表一种悠闲的生活态度——你可以想象它是院子里的小房子,小鸟会随时飞来,也会马上飞走,没有目的性、没有包袱。
不同国家的喂食器有完全不同的风格,穿梭于不同喂食器的过程就如同游历在不同的历史与文化中一样。“我”是非常轻盈的,可以叼一个米粒,或者一片叶子,没有任何负担,没有必须到达的目的地。这是一种幽默、轻盈、乐观的生活态度。
在创意落地的环节,您具体运用了哪些设计元素及表达的手法?
雷磊:我想颜色是视觉设计上最突出的特点,也是我一贯的风格。我父亲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设计师,我的很多创作受到他收藏的老书籍、旧杂志的影响,我经常以“几何拼贴”老杂志封面设计的形式去呈现我的创作,工作方法有点像达达时期的拼贴艺术。
这次橱窗的设计我会特别思考怎样把色彩感和“轻盈”的理念相结合。一个点睛的创意是采用了绚丽且有曲线感的霓虹灯,它勾勒了鸟类飞行的轨迹,也激活了橱窗形态。霓虹灯让静态的鸟儿好像都会飞了。
《无限花园》这个名字主要想表达你个人怎样的观点?
雷磊:橱窗的空间是有限的,我想用“无限”的概念去打破橱窗的规则感,让“轻盈”不会被困在矩阵里。如何在有限空间里给观众提供更多的想象力?我联想到了喂食器可以被放置的花园。花园也是一个有限的、有边界感的空间,但它对于鸟的飞行可以是无限的。我们不仅仅可以看到橱窗里的内容,还可以随之想象我们“飞行”的曲线,肆无忌惮、没有包袱地过一种轻盈的生活。
整个过程您觉得最有挑战的地方在哪里?
雷磊:从创意到模型打样再到落地,我需要和爱马仕团队不断地沟通,一个颜色如何变成砖色、一种渐变如何做得更好看,这些都比在电脑上设计更有挑战。由于疫情,我没办法亲自挑选材料、感受橱窗的温度以及现场的光线,因此当我拿到作品的第一个demo(样品)的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颜色选错了(笑)。
爱马仕团队在十分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橱窗的制作和运输工作,这样的经历也让《无限花园》呈现出了一种“复杂感”,在疫情的背景下这件作品如此高的完成度相信会让每个橱窗的观众都能感受到一种更为复杂多元的丰富人文关怀。
《无限花园》中表达的广袤空间,和“橱窗”这个载体之间有什么关系?您是怎么理解这一点的?
雷磊:因为疫情,我们有更多的时间面对自己的手机,手机的矩形屏幕就像橱窗一样。在这种意义上,“矩形”成为一种视觉经验,或者说理解这个世界的办法。
今天我用手机分享爱马仕橱窗图片的时候,由于它正好也是一个矩形,我突然觉得这个图像给我的感觉不再是一个完成的作品、一份成就感那么简单,我觉得它里面还有试图给观众传递的轻盈与幽默,还有我们克服困难执行出来的经历,甚至是一些忧伤。透过它我感觉到了平静与安心。我想有时候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短视频式的矩形,它的文字、声音太多了,这样的信息传递可能不是有效的。
本次橱窗设计会对您未来的艺术创作有什么影响?
雷磊:不同的经历是相互滋养的。我可以把电影的动态叙事放在静态的橱窗里,橱窗的创作也会帮助我更好地理解电影的雕塑感,或者电影如何利用镜头制造时间。
比如说,很多人会认为拍电影是“拍摄了一段时间”,我认为这是一个幻觉。我们的时间没有开始与结束,它是不可被切割的、绵延的过程。做电影和做动画一样,我们在一秒钟做了若干个图像,然后将它们连在一起成为动态效果,从而给了观众时间的幻觉,但它不是我们生命中真正的时间。
但是当观众面对静态的橱窗时,身边车水马龙的声音和城市的回响会让他自然感知到自己所处的时间环境,我设计橱窗时就考虑到了这点,比如观众距离橱窗有一定距离时,他可能只是被色彩吸引,他走近了之后发现是喂食器、有鸟的存在。他可能会想,为什么会有这些鸟?为什么会有小屋子?观众可以由静态的橱窗出发构思出一个属于他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就产生了。
您个人非常喜欢电影,也执导了两部电影长片,其中一部也入选了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电影给您带来了怎样的人生体验?
雷磊:电影的确是我的爱好,最近如果能去电影院的话,我真的会觉得太幸福了。我记得杨德昌的电影里面提过一个说法,因为有了电影这种媒介,每个人的生命都延长了三倍,就是因为电影都在讲故事,我们不断地通过电影去看别人的生活。
我还听过一种说法,电影其实只有150年的历史,但却可以让我们短时间内经历非常久的时间跨度。在现实世界里,我们不可能上一秒在厨房,下一秒就出现在雪山或者撒哈拉沙漠,但是电影带来了这样的蒙太奇,让我们的生命宽广很多。
关于和电影的故事,有哪些令您印象深刻的记忆?
雷磊:我对电影真正的热爱,始于2015年去意大利一个电影节。那个活动选了世界上26个没有做过电影长片的年轻人参加大师班,去见不同的导演、去看电影,互相交流应该怎么才能做出自己的第一部长片。当时我看了一部叫作“I Have No Where to Go”的电影,它90分钟的时长里有60分钟整个画面是黑屏的,只有声音。我在电影院里听着轰隆隆的声音,看着漆黑的背景,感到特别享受。
在电影节的最后一天,所有颁奖都结束了,我们也拿到了毕业证。我用带来的小音箱放了一些我喜欢的音乐,和同伴一起走到了一个小湖边。那是凌晨1点,我们直接跳进湖里扑腾了起来。刺骨的湖水好像能帮你摆脱任何条条框框的限制,一切都是自由的。电影给我的一个很重要启发,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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