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结婚,我是个幸运的让人羡慕的新郎。那时的我,不过是在一家半死不活的私企里做一个所谓的业务经理,名片上的职称虽然好看,每个月的收入却也就只够个温饱水平。家里的环境也很一般,我将就着混了个大专文凭,这么多年来到处换工作,却从来没有一个安定又有收入保障的工作。可是我的妻,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外企的金领,一个月的工资,够我辛辛苦苦地赚上半年。她父亲自己做生意,家里光私家车就3部。而且,她不像一般外企里的女孩那么骄傲,性情非常好,而且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看。这样的姑娘能看上我,偶尔我也会觉得很奇怪,可是当初,我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我和她结婚就是因为爱她,从不是因为她有钱、她好看,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爱,这种单纯甚至在当初,我从来都没考虑过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她,只是觉得爱她,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妻虽然高收入又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不过却并不是那种特别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她也会为在地摊上买到便宜货而雀跃不已,也会在和我在路边摊吃廉价的小吃时大呼过瘾。按道理说,生活上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应该是挺幸福的,可是结婚快一年的时候,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满意,一切都是无可指摘的,可我就是心里总有压抑的感觉。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种自卑。这种自卑并不是因为妻比我赚钱多,而是,我感觉不到她需要我。不是不爱我,而是缺少那种女人对男人的需要。妻太能干也太独立,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帮忙。工作上就不用说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仿佛都难不倒她,新买的音响我还在拿着说明书研究怎么用,她随便看了看就能告诉我所有的功能怎么操作。电表憋了我手忙脚乱地修理,妻早已找到短路的源头,切断电源,然后利落地换了保险丝。电脑出了任何问题,她第一时间就能解决。在这个家里,我仿佛并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我可以提出任何问题,却从来不可能难倒她。
妻仿佛就是那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人。简单到一个念不出的字,复杂到基因工程,在她面前,我仿佛永远都是个小学生,只会呆呆地提问和傻傻地点头。甚至,她不怕黑,不怕蟑螂,不怕孤单也不怕困难,所有女人会恐惧的东西她都不怕,更让我总觉得自己如此无用。可这种无力感我却从来没有具体思考过,直到另一个女孩儿的出现。她是我公司里新来的大学生,分配到我这个部门,她是那种很开朗也很乖巧的女孩儿,不知不觉中,我越来越多的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听她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喜欢她用带着点儿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喜欢她加班晚了有些腼腆地问我:“经理,能送送我吗?天黑了,我自己回去有点儿怕。”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腰杆特直,目光也特别炯炯有神。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可我喜欢这样被依赖的感觉,我放任自己和她越走越近。妻知道了,并没有和我吵闹,只是严肃地问我,你爱她吗?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我看到妻绝望伤心的眼神,心痛却又有一刹那的自得。其实,这些日子来,我已经明白,我对女孩儿,根本不是什么爱,甚至都说不上了解和喜欢,我爱的只是那种作为男人被需要、被依赖、被仰视的感觉罢了。妻说,如果你心里有决定了,我同意离婚。我当然不要离婚,我从没想过离婚,虽然我知道,在妻那里,我也许永远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种感觉,但我知道自己爱她。我一定会忏悔,一定会乞求原谅。只是,这一刻,我多么希望妻不是那么冷静地理智地和我说分开,多希望她也能抱怨,也能痛哭流涕地挽回,也能在某一刻,让我觉得自己如此重要。
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自虐的方式,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别人呢?他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耻。他说,可是他的这种可耻其实很卑微,他要的也不过是片刻的安慰,漫长的还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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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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