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可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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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莓讲述:可敬的人

战功累累的老兵权先生作为一个穷苦的朝鲜族农民的儿子,是在人民军队的摇篮里成长起来的。

[本期关键词:历史 ]

  

   

战功累累的老兵权先生作为一个穷苦的朝鲜族农民的儿子,是在人民军队的摇篮里成长起来的。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由黑土地到南国的椰林,从神州大地到当时燃着战火的三千里江山,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如今虽然人生已过九十,但他仍似生活在军营中,耳边总是响着他的老班长、排长、连长……在同一战壕里的呼唤,还有嘹亮、激昂的冲锋号角。以下要讲的两个故事,只是他戎马生涯中所经历的沧海一粟。

第一章

在解放战争时期,我们山炮营骡马多,既能拉炮,又能驮炮,不怕枪林弹雨,每次战斗的胜利与它们立下的汗马功劳是分不开的,于是我们对骡马很有感情,叫它“哑巴”战士。

但我要说的是,我们连的炊事员王儒宽。他像哑巴而却不是哑巴,他长年不说几句话,说也是简单的一句半句而已。我们同在一个连队,在四五年时间里,他还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们跟他说话,他能听明白,但不回话。

我们都知道,他是山东人,是1938年入伍的“老八路”,曾当过连长。他是否犯了什么错误,才来当了炊事员呢?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当年他是一个勇猛善战的指挥员,身材魁梧,力气大,干起活来一个顶俩。一次在同日本鬼子的战斗中,一发炮弹落在掩体旁,他头部受了伤,从此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脑子变迟钝了。他虽然是炊事员,但是他军容风纪端正,军人姿态是很标准的。养好伤后,组织上安排他到后方工作,他不去,最终跟随部队来到东北,在我们东北民主联军三纵队九师山炮营二连任炊事员。他当时只有30来岁。

他工作埋头苦干,无论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或炎热的南方,在行军时背起大行军锅,到了宿营地就开始挑水、做饭,在战斗时把饭送到阵地。他不知劳累,天天是默默无言地忘我工作,从来不叫苦。

我们部队从四保临江战役之后,开始从内线到外线作战,开进到辽西,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条件下,同北满部队大兵团联合作战。从辽西法库打回到四平,回西安(现在的辽源市)地区休整时,在行军路上同北满部队相遇。有一位骑马的首长,见到我们的王儒宽,他立刻下马喊一声:“王连长!”这位首长抱着老王热泪盈眶,心情无比激动。我们通过首长的警卫员了解到,这位首长是北满部队的一位团长,在抗日时期是老王的通信员。自从老王负伤后二人分开了,没有想到在这行军路上相会。他们在短暂的相会之后,又一次分手了。

这一消息,轰动了我们全连,乃至在全营的干部战士中传开了。我们全连的同志们对此极为感动,他是为打日本鬼子而失去了工作能力,但他的脑力不行时,却用他的体力,来继续为全中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的精神,是何等的高贵?

当时,我们连队中也存在一些思想问题,如骄傲自满、怕苦怕累等等。连队指导员在大会上,常说这样一句话:“大家看到了吧,咱们连的老王还是当炊事员嘛!”

是的,与老王相比,我们有什么可骄傲的,又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老王就是一面镜子,对照自己时,都能找到不足的地方,思想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在这个连队当过班长、排长,离开一年后入朝作战,又回到这个连队当连长。

“老王呢?”我一到连队就先去看老王,但他不见了,就问大家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入朝后在夜间行军追击敌人,大部队穿插行动时,他掉了队,被志愿军后勤部门收容之后留在那儿还是当炊事员。派人去找他时,他们单位不让他走。考虑到我们是一线连队,他在后勤部门当炊事员,条件可能好一些,这样没能把他要回来。

我多么想看看这位“老八路”啊,他是我人生的楷模、榜样,我的成长、我的进步,有许多是与他的激励分不开的。很遗憾,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敬爱的“哑巴”战士。


第二章

1950年11月中旬,我们追击敌人,向清川江方向开进。

入朝以后,我的任务又加了一项——作朝鲜语、朝鲜文的翻译。这样,凡是全营行动时,我都随同营长,在行进队伍的先头(我当时是连长),这样寻路也方便。比如,军用地图上的地名和当地通用的习惯叫法,有时不一样,因为有些地名是当地方言、土语叫法,而这些无法标在地图上,所以我在先头营长就放心了,甚至不用向导也可以。我当炮兵时间长了,对地形地貎、看图识图等方面,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这时月光朦胧,我们跟随步兵前进。当我们行进到离清川江10多公里处通过一个开阔地时,突然遭到敌人火力袭击。

我们左前方山脚下,有一挺机枪向我们猛烈开火。我们被迫就地卧倒。当停止射击,我们继续前进时,敌人又进行扫射。步兵大部队都过去了,对小股敌人,我们不能与之恋战,以免贻误大的战机。

我们指挥员面对眼前的情势,必须考虑到队伍后面的12门火炮和200匹大驮马,这样大的目标,都要安全通过是不可能的。于是营长决定,调上我们一门山炮,对准机枪发射点的火光,进行了直接瞄准射击。射出距离只有300米,又是直接瞄准,几乎是百发百中的。我们连续打了五发炮弹,把它摧毁了,再也不叫了。我们继续前进,不到一公里时的样子,前方指挥所传来命令,叫我们停止待命。这时我们离开公路,在山坡上稍稍休息,不久天就亮了。

根据以上情况分析,敌人为了阻止我们各路大军突破清川江防线,留下小分队潜伏在我们行进的主要方向要道上进行袭扰,争取时间向南逃窜。

我们在山坡上正在休息,有一名战士报告发现敌人。他指了我们在佛晓前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方向,说有两名美国兵在沿小溪向我们清川江方向过来。

这时,我们的七班长多瑞基在山下,看到敌人之后端起冲锋枪,边跑边喊了一声:“抓活的!”当我发现后,马上制止他说:“不行,回来!”他也没有听见,仍然顺着水田地水渠跑过去。水渠没有水,像交通壕延伸到小溪左侧与小溪并行。这已叫不回来了,我叫火力班架起机枪,还有所有步枪都向敌人射击,其主要目的一是就地消灭敌人,二是掩护七班长。子弹像冰雹似的落在敌人脚下,把两个敌人打倒在水里。等到停止射击时,另一个敌人站起来,仍向我们方向跑过来,又打又趴下。

这时候,七班长已接近敌人,只与之相距20多米,我们不能再射击了,不然会打着自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七班长跳出水渠,端着冲锋枪喊一声:“缴枪不杀!”接着他像猛虎一样冲过去。这时敌人已发现我们七班长逼近他。当七班长跳出水渠,向敌人冲过去的一刹那,敌人突然来了个跪射,在20多米的距离上,把我们的七班长打倒了。我大叫一声:“不好!”接着,火速派人去抢救。但是到近前一看,七班长已不行了,子弹正好打中他的心脏。他睁着大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的冲锋枪子弹也上膛了,而他没有扣板机……

若干年后,我在怀念这位勇猛的战友时,不能不想到《三国演义》中赤臂上阵的许褚。只有勇,对付敌人是不够的,战胜敌人还要有军事智慧。

这个敌人,被我们山下的步兵抓住了,受了伤,半死不知地躺在那儿。他是一个黑人,除了牙齿之外,脸部像锅底一样黑。原来拂晓我们开炮之后,只剩下两个兵,想要突围,向清川江方向跑过来,被我们发现后,其中一个被打死在水里。我们的战士强烈要求,把这个鬼子打死,为七班长报仇。这时领导一再做工作,向我们宣传对待俘虏的政策,说美帝国主义不讲人道,我们还是讲人道主义的。我们把他交给了步兵。

我们七班长是一名优秀的班长,是连队的骨干,不仅打仗勇敢,在炮兵的技能方面也是最好的一个,真可惜失去了他,全连干部战士都无比悲痛。我们清理他的遗物之后,选了朝南的山坡,在一棵松树旁,掩埋了他的遗体,立了“志愿军烈士多瑞基”墓碑,让他在这儿安息,让他看到我们全连官兵继续向前,狠狠地打击敌人,多消灭几个美国佬,为他报仇。

最后,我们总结了这一血的教训,不能把抓国民党的经验拿到朝鲜战场,比如“缴枪不杀”这类话,喊了也听不懂,听懂也不能这样处理。

在战场上遭遇,先开火是军人的常识,战争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我们必须加强组织纪律性,对敌狠,不能留情。这是一次血的教训,我不会忘记,更不会忘记这位可敬的七班长。


  • 蓝莓 凤凰时尚情感专栏作家

    蓝莓,某报首席编辑,编辑、主持情感栏目十余年。文风质朴,重写实,轻虚构。关注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

    蓝莓邮箱:liuli211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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