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匠与杰作｜莫妮卡·贝鲁奇：玛莲娜永恒的礼物

Masters of Our Time｜巨匠与杰作

美，永远从内在生发。

Authentic beauty springs forth

from the depths of one's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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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巴黎没下雨。意大利文化研究所位于第七区的瓦伦街上，街道窄，门脸高耸。进门后，穿过17世纪的法国建筑，庭院里是开阔的绿地，点缀着几把醒目的红色椅子。莫妮卡·贝鲁奇来的时候穿黑色长裙，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友好地跟每一个人点头、握手，安静地走进这栋建筑的深处。这栋原名叫加利费酒店的建筑，建于200多年前，几经周折与转手，雕刻上越来越多异国元素后，成为意大利文化在巴黎驻扎的象征。贝鲁奇在这里拍摄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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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卡·贝鲁奇出生于意大利小城卡斯泰洛，父亲是卡车公司老板，母亲是一位业余画家。在拍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前，她在法律系读书，当过几年模特，因多位导演发掘拍摄过几部电影。但她真正走出意大利还是因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玛莲娜。

如果世人总向往永恒的东西，贝鲁奇36岁那一年就得到了。

那是西西里夏天的小镇上，年轻的玛莲娜坦然走过世俗与平庸的目光后，留下的一种超越了时间与地域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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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玛莲娜这个角色，贝鲁奇得以去往好莱坞。她学会了用英语、法语和波斯语饰演不同的角色，后来又和家人辗转回到欧洲，在她从小就向往的巴黎定居。美将她推向了整个世界，也给予了她表演的自由。她明年即将60岁，但似乎从未面临过无戏可拍的困扰。去年她还第一次出演了舞台剧，饰演充满力量的歌剧女王玛利亚·卡拉斯，在巴黎、伦敦、罗马、雅典巡演。我没有看过贝鲁奇现场的表演，却对贝鲁奇如何讲述这个角色和表演的过程印象深刻。

有一回她讲到导演汤姆·沃尔夫抱了一堆卡拉斯生前的信件和回忆录来登门请她出演。读完信，她感受到女歌唱家把一生倾注于事业后人生最后几年的巨大孤独。

你会觉得她最后拥有的只是音乐，剩下的都消失了。”

可当她听见了卡拉斯本人唱的《卡门》，听见歌声中无限的力量时，她又感到卡拉斯其实无比幸福，“我还能看到一个恋爱中幸福的女人”。就是这样，在认识每一个新角色的过程中，一位已经从业30多年的演员还有机会学习和体验人性与情感的复杂，并且享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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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鲁奇今年59岁。这一天的意大利文化研究所，一套拍摄设在研究所外的长廊上。来自马德里的摄影师让她在走廊中间自由漫步。在所有人注视下，她极其自信、洒脱地穿梭在巨大的石柱旁，无论摄影师要求尝试多少次，脸上都毫无倦怠。采访里，她说自己从不介意去谈论衰老和年龄，因为一旦衰老发生时，它显而易见，你无可逃避。她享受此刻的自己在巴黎，或者是在老家意大利的日常生活，没有镜头的凝视与窥探，像一位普通的母亲一样去学校接送孩子，像任何一个巴黎人那样去杂货店里采购，然后煮上一顿丰盛的晚餐，陪伴身边最重要的家人与朋友。

玛莲娜给她的礼物，一直持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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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今年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上映的第23年，无数中国观众也是通过这部电影认识你、喜爱你。可以说，玛莲娜的美超越了时间，超越了地域的界线，有一种永恒的力量。这些年来你一定反复谈论过这部电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电影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的意义？你对玛莲娜这个角色的理解有新的变化吗？

MB：这部电影在中国也这么出名吗？哇，我真高兴。对我来说参与这部电影、与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合作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经历。我记得我们的合作最早是因为一部广告片，那时我已经看过了他拍的《天堂电影院》，非常喜欢他。刚好我们那次合作的时候，他跟我说，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新片的想法，如果哪天我想通了我一定会找你来演。后来我去了波多黎各，有一天他突然打给我，对我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想法吗？我现在准备拍它了！就是这样，我再次回到了意大利，和他一起完成了这部美丽的电影。

我想我们或许都对一些电影充满了感情，我也一样。《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对我来说是一部非常重要的电影，它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位演员，还有她的整个人生。在它上映之后，我才有了更多的机会，去美国，去巴黎，去世界各地拍摄电影。我去美国拍了《黑客帝国》《太阳泪》《耶稣受难记》等，这一切都是因为玛莲娜这个角色带我走向了整个世界。

我也始终知道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因为这样的机会其实很难遇到。换作很久以前，像索菲亚·罗兰和西尔瓦娜·曼加诺那个年代的意大利女演员，通过拍意大利电影而走向国际舞台的机会更多，但对现在的演员来说，机会更加渺茫了。因此这些年来，我演的许多角色都在讲述着同一个故事，那就是在男性主导的社会里，女性如何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激情。比如，我在歌剧《玛利亚·卡拉斯：信札与回忆录》中饰演的女高音歌唱家玛利亚·卡拉斯，就是一位既有着天赋与神性，内心又无比纯粹简单的女性。我深深地被她感动，因为她是一位有勇气追随内心的女性。我认为这位伟大的艺术家至今对我们都有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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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对你来说，玛利亚·卡拉斯和玛莲娜这两个角色有什么共同点吗？

MB：当然。但玛莲娜毕竟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而玛利亚·卡拉斯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她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也是一位非凡的女性，她牺牲了所有的童年和青春，投身她的歌唱事业。她是如此坚强。不是所有女性都有这样的勇气，以如此强烈的情感去生活。

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导演汤姆·沃尔夫会找我来演这个歌剧时，我能想到的答案是，或许我和她一样，都有一种来自地中海的力量吧。玛丽亚·卡拉斯出生在纽约，后来去了希腊，之后在意大利成为一位巨星，最后她搬到了巴黎。是的，无论身在何处，她都是一个外来者。我想我能够与此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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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每次在谈论工作时，“美”似乎是你最常用的关键词。比如，谈到前几个月刚上映的喜剧Mafia Mamma，你说“我们的生活需要美丽、诗歌和乐趣。”谈到玛利亚·卡拉斯这部歌剧时，你说你原本很害怕在舞台上演出，而最终让你决定参演的正是因为歌剧中的美，比如，在雅典的希罗德·阿提库斯露天剧场演出时，你看见天上美好的月亮。

MB：是的。第一次登台时，我感到非常害怕，但与此同时，这部《信札与回忆录》演出的过程中有一些非常真诚的东西（深深地打动我）。当我阅读了卡拉斯的信件和回忆录后，我真的感到其中充满了脆弱和敏感，我有一种感觉，我能够理解她。这就是我想参与这部歌剧的原因，也是最美丽的时刻之一。

我们最早的演出是从巴黎开始演出，在马里尼剧院，当时我从未想到我有机会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后来我们用三种不同的语言在许多不同的地方表演，三年来在世界各地的演出。后来到了雅典，希罗德·阿提库斯剧场是一座美丽的古罗马剧场。对我来说，在那里与4000人一起表演是一种真正强烈的情感体验。我与观众的关系也与电影完全不同，因为它是如此直接――就像当你站在舞台上时，观众能够以某种方式读懂你的灵魂。最神奇的一个时刻是，正当我感受到来自观众给予我的爱的时候，天上正好是一道明亮的月亮。我想这将是一次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经历。

我也认为其实真正的美，来自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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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你介意谈衰老和年龄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演员某种程度上就是通过身体进行表演的舞者，或者说乐器，美丽也脆弱。那么你会害怕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吗？

MB：我不介意。因为人一旦衰老起来，是很显而易见的，我们与其与之对抗，不如去接受现实，去看衰老带给我们好的一面，比如，变老意味着你有一段更长的生命，你因此而受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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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你曾经在谈论到电视剧时，提到了《大小谎言》里女演员们令人惊叹的出演。未来在电影和歌剧之外，你会出演类似这些电视剧吗？

MB：我想我不会拒绝。当一个项目很完美，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会令人印象深刻。比如，我喜欢《金发女郎》这部电影，我喜欢罗曼·加夫拉斯的电影。有时候，即使在电视上观看，这些电影也足够令人惊叹的，我曾参与过电视剧，比如，《丛林中的莫扎特》。所以当一个项目有趣时，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无关紧要。

但与此同时，我仍然相信电影的美丽，我仍然相信电影作为一种文化形式的力量，因为我认为有时候你去看一部电影，当你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你会收获一种全然不同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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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你还说过比起美国，在欧洲演员的生活其实更加平常，过去你照常送孩子去上学，去超市购物。你在巴黎典型的一天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MB：我很难去比较（在美国和欧洲的两种生活），因为我其实一直以来都住在欧洲，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想无论我从事什么工作，即使是一些特殊职业，我都会尽力去过一种正常的私人生活。我享受和我的女儿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喜欢送她们去上学，我享受去杂货店里采购，亲自给家人和朋友们做晚餐，这是我在生活中最愉快的时间之一。我需要过一种安稳的、脚踏实地的日子，这也是为什么朋友和家人对我来说尤为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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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你曾经说过，在法国，女演员一生都是Mademoiselle（小姐），从来不是Madame（夫人），表演永远不会结束，即使你已经70岁。能否向我们解释一下这句话？

MB：在法国，他们称女演员为Mademoiselle，或许因为每一位女演员身上都有一种不同的精神，会因为饰演的每一个不同的角色被唤醒。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就好像女演员们有一种永远年轻的精神。而这或许就是她们被称为年轻的“小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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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 JUANKR

撰文 西园

监制 陆桂雨 Rain Lu

策划、统筹 谢如颖

编辑 专题组

造型师 BARBARA BAUMEL

发型 JOHN NOLLET

化妆 LETIZIA CARNEVALE FOR GUERLAIN MAKE-UP

指甲 CECILIA ABBAS

制片 JEAN-MARC MONDELET

造型师助理 CRISTINA MÉDINA

灯光助理 FAYCAL BOUHASSOUN

美术编辑 默菲

场地鸣谢 Istituto italiano di cultura (Paris) ‒ Hôtel de Galliffet

新媒体编辑 Sissi Hua

新媒体执行 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