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Club|有关自我、迁徙、记忆与手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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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 Club|有关自我、迁徙、记忆与手工艺

如果一味追求数据与效率,人类在机器算法面前显然没什么优势,文化艺术跳脱出了这种绝对的理性比较。具有创作自主意识的作品不可能被取代,时间、记忆、情感等意识仍然只属于人类

善于反思是女性的特质之一,于创作者而言,数字技术的发展带来了通讯、交通、支付等方面的便利,但也暗藏谁来控制一切的疑虑。女性创作者们常选择谨慎观察,而非盲目投入其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连接是创作的出发点。她们选择相对“传统”的生活方式,在跨越区域的生活和旅行中不断与人相遇,在身体与心灵的触碰中持续探索,也在向外观看的同时愈加清晰地认知自我——活跃在2024年的艺术场景里,这些艺术家们在关注什么?

本期 Art Club 邀请了四位多元文化背景的艺术家,邢丹文、陈丽云、Annie Morris、杨丹凤,她们刚刚完成了各自的展览,以雕塑、手工编织、影像等多种媒介为分享的途径,也就近期的生活状态、创作中的关注点以及对AI的看法与我们分享。从探索自我、迁徙、相遇、分享等层面出发,艺术家们作为作者,各自撰写了一段想法。

肖像照

邢丹文199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学士,2001年毕业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硕士。她曾获得2003年阿尔勒国际艺术节奖最佳出版项目奖;2018年AAC中国年度最佳艺术家奖提名奖。2011年她出席世界经济论坛作为艺术家独立讲座;2015年受邀纽约哥大巴纳德学院国际论坛“女性改变世界”作为艺术发言代表。其作品在国内外众多的美术馆和国际性双年展、三年展上展出,包括悉尼双年展、横滨三年展、纽约惠特尼美术馆、大都会博物馆、蓬皮杜、泰特当代、M+及红砖美术馆个展等,作品并被以上美术馆收藏,也被收录在Phaidon的巨作《伟大的女性艺术家》。

我这几年的关注点逐渐由外向内,过去更多宏观角度,关注自己生活的社会、城市、环境和自己这一代人的成长;而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内心的成熟,我开始内观“活着”的这个最根本的事,更想了解自己的内心,更想明白“人”本身,通过“个体”的故事深入“整体”的问题,从自我的经验和观察,来探讨人类所处的境遇与自身的现实,从心理角度揭示当代人类的生存困境,特别是都市化进程中人的欲望陷阱、情感疏离、价值观困惑,爱与权利等等。这些主题都是伴随“活着”的最最根本的问题,潜藏在日常,虽然时时触及,往往是“当事者迷”,纠缠其中无法自觉认知。这些题目相对隐蔽内藏,却难以无视,属于极为心理学深度的问题,非常难以视觉表现。如何找到创作的角度和转化是具有极大的难度,特别是要回避文学性表达,而是要将视觉语言真正有创造力地去表达出来。

我一直喜欢在日常中观察人,在平淡中琢磨一些关注点,寻找转化的时机。对我来说,要把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做出新意和具有个性化语言的视觉作品,是对自己的挑战。近年里的2018年的《线》、2019年的《生命处方》《一个人的房间》等都属于此类创作。

上:《线》,双视频短片,2018

下:《一个人的房间》,综合材料装置,2019

现实和记忆,哪个更真实?这是我时时面对的问题。虽然记忆永远具有极大的主观性,历史充满了错误的记忆,但是“记忆”带给个人性的“真实”,远远超出肉体和物质的现实性的“真实”。“真实”究竟是什么呢?我这代人生于文革,正逢时代变迁,平行跨越式的成长经历,使我们面对不同的社会体制、不同的价值观和方法论,甚至情感观念,也面对不同的生存空间和环境。

IT和数字化对整个人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改变了我们固有的思维和做事方式,也改变了我们的生命体验。今天科技发展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元宇宙打开了另一维度的世界,现在AI又不断冲击人类的自然属性,不断展现意想不到的发生,甚至是具有威胁性的超能力。虽然AI的创造性让很多事情变得轻而易举,效率倍增,甚至极大的实现了医学和科技的梦想,然而它也不断取代“人”的自身能力和基础差别,消解原有的劳动力和社会就业。AI的成果有目共睹,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把控AI发展的原则性,未来令我无法设想。人到中年,内观自我,目睹现实,这个世界完全不再是我到来的,更不是我熟悉的,也不再是我一往喜欢的。我的自身和我的艺术,都在两个不同的“真实”或者“现实”中继续。抛开所有的复杂和理论,我庆幸对“爱”的believe。在我看来,“爱”是生命的原动力,是人类最根本的“真实”,否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我现在的作品特别专注于对人的内心世界的挖掘,困境的出现,促使感知,正是情感显现,造成了人类本身的戏剧化,这是完全无法用科学理性的数据去解决的。

我自己成长在“男女平等”和“女性是半边天”的时代,没有质疑过女性身份的问题,只是近十年来不断地被问及,反而引起我的思考,我认为时代不一样了,这个问题所处的境遇也不一样。我的一代人,是传统家庭孕育了“现实”;八零后是“独身子女”的一代人,造就了新的女性视角。无论是什么情况,性别问题肯定不在我的创作初衷里。我自己的角色一直很明确:人-艺术家-女人。

肖像照

正在M+博物馆呈现大型装置作品“编织对话”(In the Garden of My Memory)并在CHAT六厂参与“明日工厂”群展的陈丽云曾就读于伦敦时装学院,并获得香港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艺术学士学位。陈丽云的作品被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和私人收藏,包括香港文化博物馆、路易·威登、国泰航空、林伟而收藏(William Lim Collection,香港)、伯格收藏(The Burger Collection,瑞士&香港)、M+和CHAT六厂(六厂纺织文化艺术馆)。

近两年我搬到了葡萄牙,相较于此前居住的香港那密集的城市环境,与大自然的关系更亲近了。我的追求是在路上,如果说之前是与人同行,现在更多是在与大自然同行的激发下创作。我从2003年开始以切碎的书本、地图和字典为素材,字典代表了不同国家的语言,2024年刚刚开始的最新创作又加入了护照,陆续收集其他人的过期护照。其实这一想法已经有十几年了,从2004年开始实施,通过护照我们去到不同国家,认识了不同的人,但本质上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语言是可视的差异,然而我们都来自然。经过疫情,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有两米甚至更多,但比如我在西班牙每一天见到朋友不只是问好,大家还会拥抱,感受到呼吸与心跳,由此就有了触碰的感觉,即使不使用语言,彼此的距离也是可以亲近的。从城市到城市,我们都是在一个很简单的居住空间中,因此我就开始加入地图、护照。

「陈丽云:编织对话」展览现场,2024年 © 陈丽云

摄影:林炜然,图片由 M+提供

《编织对话》是从2013年开始的,就是编织朋友的一本书,观众可以带来一本自己重视的书,分享其中的意义。我会把书读完,再将书页碎成纸条,化为“纱线”编织至作品之中。书是很个人的事物,但加入护照和地图,会让作品不只是个人的。每个人可能只是完成了50厘米至100厘米的长度,而最终来自阿姆斯特丹、曼谷、柏林、吉隆坡、拉萨、伦敦、墨尔本、莫斯科、巴黎、费城、首尔、上海、东京和多伦多不同人士都在陆续捐献书本,付出时间,使《编织对话》持续发展下去。大家就有了共同的语言去共度一段时光,彼此分享经验、情绪、想法,一起认识意料之外的崭新事物,领略其中奥妙。

作品由超过300个人共同创作。很多人我原本并不认识,比如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路边行走,有陌生人走来与我交谈,又邀请我到他家中去,后来他的太太、女儿等全家人都参与到了作品创作中。一切都是出于无限制的信任,我们都是同一个地球中生存的生物,AI虽然已经变得很有力量,但我不喜欢触碰不到的感觉,我在欧洲的生活方式还是很传统的,我还是用火去煮烧水,去观看蓝天一样的大海。每一天的时间要怎样用取决于自己,我会写信,写明信片,会寄东西给别人,我喜欢他们打开信箱,然后收到来自远处的惊喜。

摄影:Idris Khan

Annie Morris(安妮·莫里斯)1978年生于伦敦,她曾在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师从朱塞佩·佩诺内(Giuseppe Penone,1997-2001),2003年毕业于伦敦斯莱德美术学院。2021年,莫里斯在约克郡雕塑公园的韦斯顿艺廊举办了其首个美术馆展览。她的作品被路易威登基金会(巴黎)、爱茉莉太平洋艺术博物馆(首尔)和克利翁酒店(巴黎)等收藏。

在复星艺术中心举办展览“一线之望”,对我来说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它从多个方面综合展示我的作品,是一次颇有意义的回顾。某种程度上来看,我的创作像是雕塑性绘画——它们介于雕塑与绘画之间。我一直在尝试拓展“绘画”的定义,寻求“绘画”的背后所潜藏的可能性:比如,“堆叠”系列的形式是雕塑,它也是不止于雕塑的“颜料雕塑”;挂毯作品,我称其为“线的绘画”。绘画时,我喜欢在线条中创造更多的线条,或是使用各种不同的材料。

堆叠3:镉红, 2024

安妮·莫里斯

泡沫芯、石膏、沙子、颜料、混凝土、钢

高218.5 cm,宽110 cm

©安妮·莫里斯工作室

在观察生活的同时,我也一直在思考创作。一些社会事件或是发生在艺术、设计业内的言论会对人产生影响,甚至引发消极情绪。就拿此次来到中国来说,我在一切所见所闻之中都备受灵感启迪。我喜欢旅行,参观各种各样的地方,甚至坐火车对我来说都是视觉上的刺激。当我被路人穿着的独特颜色吸引,我会思考把这个色彩融入到创作中;我抬头看到的一座建筑或窗户的形状……它会变成一幅绘画。灵感无处不在。此次亚洲之行我会去京都看樱花,非常期待。

我的作品很多都是关于记忆,尤其是关于童年的记忆和时刻。我喜欢创作那些能够让我回到那些特定记忆的绘画,最初的《花女》是我妈妈的肖像,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我自己。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时间的象征。。

如果你可以是任何人,2022

安妮·莫里斯,亚麻布,线

带框尺寸:123 cm x 329.2 cm

我喜欢时尚且热爱收藏,是个大收藏家(笑)。我总是让自己置身于美丽的物品中。我有一座在法国的房子,夏天我会开车到不同的古董市集,购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制作挂毯的亚麻布,我喜欢物品的历史。在市集上,我会找到很多灵感。对我来说,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我的房子里到处都是大量的收藏品、古董和物品。我喜欢打造物件的陈列方式,经常改变房子墙壁的颜色——就像一个活动的作品。在沙发上,满是我缝制的痕迹和画满的图案。我的家就像是一个不断发展的作品,我不断地添加新的东西。

跟朋友聚会时,我们会热烈讨论各自喜欢的艺术家,比如 Giacometti、Jeff Koons 等等,还有好多其他的事情。除了艺术之外,我也和孩子们争论,为什么熬夜很晚不睡或是能不能把音乐声调低——Taylor Swift的歌曲声音实在太吵了(笑)。

摄影:Zhu Kexin

杨丹凤于伦敦金斯顿大学获得当代设计策展硕士学位。她于2024年在伦敦梅菲尔区的前卫地标sketch完成了展览“人间天堂”。其作品曾被香港M+美术馆、悉尼艺术与科学博物馆、蒙特利尔美术馆、比利·韦斯曼(The Fredrick R.Weisman艺术基金会)收藏。

最近创作的新作品不太多。可能是年纪大了点的原因,很多不成熟的,自己不满意的想法,往往反复被自我否定。但是最近接触到了一个非遗的工艺——花丝工艺,让我充满了好奇、兴奋和探索。这以始于西汉,盛于明清乃宫廷造办处流传至今的古典工艺,也是燕京八绝之首。我和CHJ在探索用这个工艺突破传统首饰的边界,估计2024年春夏会完成,届时和大家分享。

艺术门画廊这次促成了我在Sketch 伦敦的2024年初的个展 ,名为《人间天堂》。入口处放了装置《天使还是魔鬼》是一个墙上的瓷器装置作品,婴儿本身是纯洁可爱的化身,装置中用了很多不完整的陶瓷娃娃引起大家的疑问和关注,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自私的人类为了资源、利益、政治发动战争、造成污染的时候,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希望借由此件作品,以托物言志的方式,提醒我们必须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全世界共同的明天,请选择做孩子们的天使而不是魔鬼。往里面走是《温柔地包装我》,这个系列中探索了关于包装的过程中人们对于包装盒和里面物品的不同的态度。大多数时候我们只关心包装里的内容而不是盒子本身。可是正是包装盒保护了我们关心的物品却得不到相应的爱护,从而引申出社会中的现象,比如我们喜欢城市的清洁,但是清洁工等相关人员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等等。这里,一个被胶带捆绑的包装盒被手工艺人用丝线手工绣花重制,给一个平常的物件注入了关心与爱护。还可以看到《内秀》,我以“鼻烟壶的内壶画”为手法,创作了“内秀”系列。我喜欢旅行、山水、植物,也喜欢在旅行中伴有自己喜欢和熟悉的香味。那些似乎永远用不光的香水、美妆品瓶子,造型都很美。用过的香水瓶,可以成为艺术品吗?我想到了山东的内画烟壶工艺。用这个独特的工艺、带有寓意的绘画、艺术的哲思,从而赋予旧的香水瓶独有的、全新的价值。

杨丹凤,《温柔地包装我》

说到AI,现在大数据真的很厉害,购物习惯、观看体验、地域范围,只要你多停留几秒那么之后推送给你的就是类似的这些信息。甚至有些排版都是“物以类聚”。虽然是便利了,但是过分被人分析和“操控”的有时候会让你难以分辨你究竟喜欢什么、追求什么、想看的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没电了,当这些功能能消失的时候,你会不会手足无措、茫然不知呢?究竟是AI控制着我们,还是我们控制着AI呢?

编辑:马儒雅 Maya MA

设计: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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