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我的分裂不是变态的”
2008年01月03日 14:54《外滩画报》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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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色,戒》这一关,我用的是拙力”

Q:你在中西方都拍过电影,和来自不同国度的团队合作过。中西方不同的环境、模式在导演创作上带给你什么不同的感受?

A:最大的不同是拍西片比较轻松,因为整个制作环境比较理想。当我第一次拍美国片《理性与感性》时,心里没底,很紧张,担心给中国人“漏气”。而且,我拍片一向是自己研发题材,当我开拍时,已经领先人家好几年了,但《理性与感性》改编于名著,我一下子落后人家30 年。但是拍《理性与感性》给了我很大启发,在西方,电影是声光、画面说故事。1 年多拍下来,积沙成塔,我也有信心了。

反而是拍国片非常吃力,东方文化经验比较私人。另外,我对西片的文本不熟,只是从艺术和电影上思考,所以我抓住东西很快,比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快。而拍国片,因为我熟悉中文,所以常常比较具体。

Q:你在自传里写道:“做事好像练功,一分功,一分松。”是哪部片子使你有这样的感触?“松”体现在哪?

A:我有这种感受是在拍《卧虎藏龙》的时候,武术讲究松弛,拍电影同样,也有拙力、巧劲。如果你要延长自己的电影寿命,又不愿意都是同样的招数,那就要一松一紧,有所突破。像这次,我去碰张爱玲的东西,明明知道她在戳什么东西,可是她不愿意讲,大家也不愿意看,因为和色情有关。在这一关,我用的是拙力,我的功力还不能轻松地对待。这也是一种自我挑战吧。

Q:从你的第一部片到《卧虎藏龙》为止的十年电影生涯,你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A: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我很难归类,虽然我只想做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但评论界都喜欢分类,这对我常常是困扰。另外,我正面临体力上的考验,常常觉得精力无法像前十年那样无敌地拼斗。再有,就是纯真的东西越来越难找了,很怕自己疲了,所以要找新鲜的东西,常常要往深层找,但对体力、精力、精神的考验都非常大。但不过瘾的不想做,过瘾的又怕做,有时候就不想拍电影。有这种念头,这是我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Q:你的书名是《十年一觉电影梦》,如果这是上句,你会怎么对下句?

A:下句会和“薄幸名”有关。我还是受我父亲那辈世代相传的观念影响,觉得应该文以载道,做电影、娱乐总有一点荒唐。电影有时候很好玩,也很荒唐。我们假借一部电影、剧中人物的不同身份,摆脱了在现实中我们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事实上,经过荒唐游戏,也就是戏,我们触摸到了心里真正在想的事情。我追求的就是这个。

Q:作为一名成功导演,你认为什么样的男人是成功的?

A:我曾经是个非常不成功的男人,毕业后,在家待了6 年,烧饭、带孩子,让太太工作养家。我觉得一个男人是否成功最重要的是努力、真诚,被人尊重。这和你是否成功不一定成正比。我需要得到我太太的尊敬,这是我们夫妻恩爱的重要因素。她绝对不会因为我没有赚钱、没有成功而否定我,但如果我现在行为不检,耍大牌,她就会看不起我。成功背后的辛酸、黑暗面是你们看不到的,我绝对不会用这个来定义一个人是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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