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背过气去

袋袋里的小乖乖实在太可爱，胖乎乎的脸蛋，黑亮的头发，让我忍不住想要抱一抱他。朋友——小乖乖的三姨奶感慨地说：“小孩被母亲抱着的感觉一定会很舒服。可惜我小时候兄弟姐妹众多，刚满一岁，妈妈的怀抱就被新出生的妹妹夺走了，印象中根本不记得曾被母亲抱过……”

我也有同感，记忆中自己从来没被母亲抱过，因为我和二妹也只差一岁。不过，我倒记得自己帮母亲抱过孩子——我的妹妹们。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那时候家家都有一帮孩子，父母忙着养家糊口，没工夫管孩子，每家都是大的照看小的。在街上，总会看到小姐姐或小哥哥们背着弟弟拉着妹妹一起玩的情景。我家4个孩子，我是老大，理所当然地要替父母照看妹妹们。

说起照看妹妹们的往事，我深感汗颜。

比我小一岁的二妹对我意见最大。二妹说，我四五岁的时候经常欺负她，带她玩，可总是打她。她说，有一次我俩玩嘎拉哈，我总是输，到后来把几个一角两角的硬币都输了，一急眼，就去抢二妹那堆硬币。二妹捂着，我就打她。二妹说，当时我掐着她的脖子，差点儿没把她掐得背过气去。我不承认这事，质疑二妹说：“我只比你大一岁，能有那么大劲儿掐你吗？”二妹说：“小孩子的时候，差一岁就显得差很多啊！你那时在我眼里就是个大力士。”

其实，我对掐过二妹的记忆已经没有一点影儿了，但对摔三妹的事却记忆犹新。

我比三妹大6岁。那年我可能也就6岁吧，因为三妹刚出生没有几个月。记得好像是中午，母亲不在家，我在玩耍中听到东屋有婴儿在哭，就跑过去，见襁褓中的三妹正在悠车（关东三怪：养个孩子吊起来）里蹬着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紧包裹着她的尿布已经湿了一片，被她蹬开了，系在尿布上的绳子也散落了（天知道那时为什么在孩子睡觉的时候，要用小被把孩子包裹得结结实实，还要用布绳把小被一丝不苟地捆上好几道）。我当时的想法是要抱她起来。可是悠车挂在屋梁上，比较高，我踩着个小板凳，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三妹鼓捣出来，放在炕上。她还是哭，而且哭得更欢了。那时我还不会换尿布，就只好像大人一样把她抱起来，摇晃着。

她的身体软软的，好像没长骨头一样。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得抱小孩的要领。本来，我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脸是朝着我的，却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往后一仰，我失去了平衡，我俩一起摔倒在地。结果是我被摔哭了，三妹却不哭了。母亲闻声赶来时，发现三妹的小脸已经憋得发紫。据母亲回忆，三妹是被我抱闪了腰，背过气了。

现在想来，多亏母亲及时赶到，不然三妹的小命就挂了。听说窒息过的小孩脑细胞会受到损伤，长大后学习不好，直到后来三妹在我们家乡一枝独秀，考上了北京大学，父母才完全放下心来。

相比较而言，我带小妹的经验比较丰富。小妹比我小9岁，我俩的年龄差比较大。我经常在母亲做饭或下地干活的时候哄着她玩儿。吸取三妹的教训，我抱小妹的时候格外小心，没有给闪过腰，但也有过一次失误。

那时，我疯狂地迷上了学骑自行车。我爸的自行车是“永久”牌的，车身很大，我当时个子还没有车高，但想学会骑车的愿望却无比宏大。经过鼻青脸肿艰苦卓绝的操练，我终于学会了“掏裆”（就是把一条腿从车的大梁下面跨过去骑）骑车，每天傍晚都和一群同样“掏裆”骑车的孩子在家门口的公路上飚车玩。现在每看到晚上大街上的小青年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的情景，我总是会心一笑，很理解他们。

扯远了，还是说小妹。小妹那时也就一岁多吧，经常被我背在背上。自从我学会骑车后，小妹就显得无处可放。正烦恼时，一看车大梁，我灵机一动，就让她坐在上面吧，这样既不耽误我骑车，也让小妹跟我风光风光。可是谁能想到，小妹刚一坐上，我还没等骑呢，她就从车大梁上掉下来了。她的上嘴唇与上牙床之间有块连接的肉，被撕开了，鲜血流了满嘴，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直到背过气去。我当时预感到自己闯大祸了，吓得哇哇大哭。小妹是老闺女，父母心疼死了，分别揍了我一顿。

在我的记忆中，由我独自照看三个妹妹的经历只有一次，大概是我10岁那年。那时，农村看电影是露天的，在大队部院里放映。那是夏天的一个夜晚，父母一起看电影去了，好像是样板戏《沙家浜》，家里只留下我们4个孩子。当时是等我们都睡着了以后，父母才偷着走的。看电影的机会一年没有几次，如果孩子们踢里秃鲁地都跟着，父母一定不会安心看电影。后来小妹先醒了，可能是要吃奶，却发现母亲没在身边，就大哭起来。接着三妹、二妹也醒了，也跟着哭。我被她们哭醒后，开始没哭，但3个妹妹都在哭，再看到屋里黑洞洞的，一点光亮都没有，窗户还紧闭着，门也被父母反锁上了，感觉很恐怖，也就跟着哭了起来。

小孩子的哭是可以传染的，我们就比着嗓门哭，边哭边“妈呀妈呀”地叫喊着。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在我们都哭得险些背过气去的时候，与我们家一墙之隔的邻居树林叔叔终于听到了。他从外面打开窗子跳进屋来，把我们一个个连抱带领地都弄到了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