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春节豆粑香

□黄亚明

夜深，风冷，雪紧。我在单位加班，短信乡下朋友：兄弟，好想你煮的那豌豆粑……

老家在大别山腹地，皖西南的岳西。山深林密，一入冬，家家户户，忙着冬腊风腌，要把成串的鸡鸭鱼肉、香肠口条，挂在窗台、土墙、门前晾衣竿上，让毛伢儿们看了，咂吧着嘴，口水直淌，满村嚷着叫着，“快过年了啰！”惊扰得鸡飞狗跳麻雀扑棱。

豆粑是皖西南农家必备的年货美食。五谷杂粮制成，顺气，养胃，营养足。

南方人爱大米，北方人爱面食，皖西南介于吴楚之间，杂交出豆粑，汇集出南北风味：能像面条一样煮着吃，还能像饭一样闷着吃，甚至还能香脆地煎着吃。

豆粑一般选用质量上乘的籼米，籼米韧劲足，吃起来绵，筋道。糯米不能用，糯米糍，软，糯米豆粑煮吃常黏糊糊的，倒胃口。选好籼米，再把它和小麦、黄豆、小米、绿豆、芝麻、玉米、高粱、荞麦等等，浸泡14小时左右，按10斤籼米配3斤杂粮的比例，拌和均匀，再按5：1兑好水磨浆。

磨完豆粑浆，接着就是烫豆粑。烫字妙，别致，形象。不是烤、煮、熬、腌、风干出来的，是靠松毛（松针）灶火慢慢烫出来的。准备烫豆粑，先得定好日子，各家错开，七亲六姨邻居嫂婶，都来帮忙。这是细工，慢活，急不得，五六个人配合，各有分工：一个有经验的农妇，主厨，其他帮手若干。农妇主厨站在锅边，等锅烧红，用丝瓜莆蘸油擦锅，然后用长柄木瓢或铁瓢，舀半瓢豆粑浆，沿锅边均匀倒上薄薄一层，浆汁有空缺的地方，迅速用河蚌壳或刷子刷匀，使薄饼厚度一致。约5分钟，一张豆粑饼就烫好了。然后，请小心，把烫好的豆粑饼铺在倒放过来的竹筲箕上，帮手一快速端走，放在一个直径约五尺的扁平晒筐中冷却。帮手二待豆粑饼冷却，立马折成长一尺五寸、宽一寸半的条状。帮手三把卷起来的豆粑饼，横着，细细地，一刀一刀地切，切成丝。接下来，就要看老天的意思，当风和日暖，乡亲们迅速搬出一大溜晒筐，上面均匀铺满湿豆粑，直到晒干为止。成形的豆粑不是圆形的饼，是条形的，比面条略粗、短，色泽微黄，能让农家的口福持续半年以上。

吃豆粑也有讲究。吃法一，煎豆粑饼。把新鲜的豆粑饼，放油烙，沾上点辣椒酱，十分美味可口。吃法二，煮豆粑。跟下面条相似，先将适量清水烧开(水量以漫过豆粑为好)，再将豆粑倒入锅中，根据个人口味喜好煮5分钟左右，加入适量食用油、食盐、大葱或韭菜，即可食用。也可加入适量的小白菜或菠菜、红辣椒粉等。若加入排骨汤或鸡汤食用，味道更鲜。吃法三，炒干豆粑。先将干豆粑用温水浸泡几分钟，使其变软，滤水备用；在浸泡豆粑时，可将切好的肉丝、姜丝、萝卜丝（青菜或鲜笋亦可）炒至六成熟，所需盐全放在菜中，然后将准备好的豆粑均匀地铺在上面，添上少量水，焖约5分钟；再撒些蒜叶，用锅铲或筷子轻轻匀拌，淋上猪油或麻油；最后合上锅盖小火焖一会，让其烧出锅巴。这种炒豆粑可作下酒菜或主食，令齿颊留芳的。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炒豆粑。狼吞虎咽几碗，拍拍小肚皮，圆滚滚。而那香喷喷、脆生生的豆粑锅巴，真是滋味绵长。

乡村是有魂的。乡村的魂是“年”。没有旧年味的年，是年的赝品。没有豆粑的春节呢？不算原汁原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