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手记——花眼

我也有过买东西遭人白眼的时候。

人家给我拿这个，我说不要这个，我要那个。结果人家给我那个了，我却发现这个还不如刚才那个，于是挑来选去挑花了眼，最终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哪个最称心。

马三立老先生在早年的段子里就说了，在海河边遛弯儿买槽子糕，一分钱一块，足有碗那么大，老先生掏出一分钱买了一块，在玻璃罩子里还跟碗一边大的槽子糕，出了玻璃罩子拿到手里却只有钢镚儿那么大了。于是老先生强烈要求再换一块，换了还是如此，再换八块也是一样……为什么呢？因为那玻璃罩子是放大镜！

这样大俗又大雅的玩意儿如今可没有了。

玩意儿没有了，道理却还通。

我们在看人买槽子糕的时候，何不也揣着一块放大镜呢？有位看官说了，哪里有放大镜？我们的眼睛就是放大镜。结婚前对方的好处被局部放大，弱点被统一缩小。结婚后反之。

这倒不是说林先生与萧娅的分手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他们各自从前的那段婚姻，包括他们后来过的这不到一年的同居生活，如果拿到放大镜之外来看的话，也没什么坏到谷底的。

那究竟有没有那种特别恶劣、无法容忍的婚姻呢？有还是有的，只不过不在大多数里。

大多数人的婚姻，好也好不到多出奇，坏也坏不到多无可救药。

大家还不都是半斤八两地活着，五十步盼百步地活着，用裤子换褂子地活着……烦恼，有时就像肩膀上的扁担，左肩轻了，右肩自然就该累了；右肩轻了，左肩就又得轮上挑了……

所谓背着抱着一边沉，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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