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切兰特用“游击战”来比喻贫穷艺术家的作品,但艺术家们本身却很少在自己的作品或写作中直接针对政治活动。然而有一个重要的例外,那就是梅尔兹的作品用到过简短的口号,如《静坐示威》(Sitin, 1968)。他用霓虹灯管打造出这个短语的形状,然后将它放置在一个装满蜡的平底煎鱼锅里,让霓虹灯管微弱的热量将蜡逐渐软化。这类作品象征的是非暴力的政治活动:尽管只是被动地静坐于锅中,但霓虹灯管仍然有其渐进的作用。针对列宁在1912年所做的关于革命时期知识分子之角色的演讲,梅尔兹在1968年又将《该做什么?》(Che fare?)的口号放置在装满蜡的锅中。而同样的言辞在1969年又被用灰泥刷在罗马L’Attico画廊的墙上,作为梅尔兹个展的一部分,旁边则放置着一个水流不断的水龙头,极易让人联想到罗马随处可见的喷泉。列宁的话揭露了人类活动始终存在的两难处境,即使是面对水龙头这样一件小事:到底是让它继续流,还是将其关掉?这个问题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状况尤为相关,就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之后,意大利的工人也开始示威游行,遭到高度控诉甚至恐吓的政治团体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
从1970年开始,梅尔兹就开始利用一种数列来发展他的增长观点,在这个数列中每一项都是前两项之和,如:1,1,2,3,5,8,13……。十三世纪早期的数学家比萨的列奥纳多(Leonardo da Pisa),又名斐波那契(Fibonacci),通过观察兔子的繁殖模式得出这一数列,并将该数列(在类似于蜗牛螺旋形的壳上表现明显)确定为自然的中心法则。1971年,梅尔兹就将一系列这样的手写霓虹数字,沿着纽约古根汉姆博物馆的螺旋式楼梯排列起来,以此来表达对弗兰克·劳埃德·赖特有机建筑原则的敬意。在梅尔兹1972-1973年间的绘画作品、桌子装置作品,甚至是少数的录像作品中,他都经常使用到螺旋形状,让人从视觉上联想到斐波那契数列。正如梅尔兹本人所声明的:
“我痛恨生活的理性。但是,我热爱数字的理性,因为数字是非常奇妙的发明:如果你剥开一个豌豆荚去数里面的豆粒,你总是会得到奇妙的数字,并且每次都不相同……数数是让我们接近生活非理性的一种途径。”
无论是在都灵,还是在其他地方,米开朗基罗·匹斯多雷托也都是一位关键人物。他让曼佐尼和克莱茵这一批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艺术家走向贫穷艺术,并帮助都灵和罗马建立起了与国际艺术世界的联系。匹斯多雷托热衷于探索绘画中的人物与材料之间的联系,所以他试图寻找一种方式,将“原子绘画运动”艺术家(movimento nucleare,包括昂立克·巴捷(Enrico Baj)等艺术家)的肌理材料(materico)绘画与通过展示艺术家本人肖像所体现的主体性结合起来。匹斯多雷托通过他连续变化且基于时间的“镜子绘画”方式,引导了一次自1961年开始的建设性解除传统图像表现法的进程。这种绘画与现实的运动是相反的,通过将一个固定起来的图像——粘到镜子表面的平面图像或实体——反射到闪亮的镀钢上,从而真正刻画出其无穷的多样性。
在1964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中,一股新兴的艺术力量占据了上风。美国波普艺术的胜利震惊了意大利艺术界,促使其迫切要重申欧洲的独立身份。针对波普艺术对消费社会物体和图像的客观模拟再现,意大利诞生了一批以过程和以体验为中心的艺术形式,无论在美学上还是政治性上都与波普艺术相对立。匹斯多雷托之前早已与吉拉迪和皮亚琴蒂诺等艺术家有过联系,而此时的他也开始与志趣相投的其他艺术家接触,包括安塞尔莫、波提、马里奥·梅尔兹、玛丽莎·梅尔兹、裴诺内和佐里欧等。
1970年5月,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思想与物质之间:’70东京双年展”中,贫穷艺术家作品的出现证明了该运动的深远影响力。如果说贫穷艺术受到了20世纪50年代Gutai组的影响,那么它后来也对“物派(Monoha)”艺术年轻一代日本艺术家的装置作品,以及他们材料的在选择上产生了影响。
然而1971年以后,由于社会批判理论的影响,国际艺术世界的注意力转移到更加非物质化的艺术上,因此,除了在1972年举办的“第五届卡塞尔文献展”中包括了贫穷艺术家,关于他们作品的联展急剧减少。1968-1969年间较早期的贫穷艺术作品通常都是基于行动或行为的,但许多后贫穷艺术家(poveristi)却认为它们太单意,并不能反映出既物质又非物质的当代经验的多重复杂性和同时性,因此他们逐渐远离了这种艺术形式。例如,那时匹斯多雷托就开始一项叫作“收藏(Collezione)”的具有争议性的项目,他将首次展出后的贫穷艺术作品聚集到一起,来展示艺术客体的连续性。此时,意大利的左翼政治激进主义已经转变为恐怖主义,这就进一步激起了贫穷艺术家们对艺术实践直接影响社会和政治的怀疑。而且,艺术家们逐渐感觉到自己的群体身份并不能代表他们个体的发展和研究。于是,欧洲和美国就开始举办一些重要的个人公共展览。1972年,梅尔兹在明尼阿波利斯的沃克艺术中心(Walker Art Center)举办了个展,而在欧洲,阿曼也开始在卢塞恩策划一系列的个展(安塞尔莫,1973年;波提,1974年;佐里欧,197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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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卡洛琳 编辑:骆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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