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后期,吴冠中由于年事已高,已不再外出写生,也不满足于寻找和研究绘画艺术的形式美。离开了具体的对象,则多了对人生思考和生命感悟,多年的艺术生活结果像老牛反刍式的加快,感悟,思考,真正达到天人合一。另一方面,他从绘画的本身去思考,结合了中国传统绘画中追求的,空灵,写意,画人格,画自己。这种跳出一般绘画创作的思维方式,区别于西方形形色色的现代绘画中理性的,无感情或极端的个性化表现,他以特有的敏感的诗意的表现形式,表现出人民群众喜爱的具有中国味的艺术形式。康定斯基、蒙得里安感情表达对于含混的艺术形式,在艺术探索和发现的道路上,他始终走在中国艺术发展进程的风口浪尖上,但他的艺术从未表示与过去决裂。相反,他更热爱传统,正因为热爱,才希望发展它和丰富它。他和石涛隔世对话,有相见恨晚之感,他觉得和石涛的艺术观念是如此相近,在艺术语言上找到了知音——
《夜宴越千年》旧韵新腔,是他对传统绘画的思考和感悟的结晶,对音乐旋律节奏和美的追求,古今如是,千年不变。情感、姻缘是联系今人和古人对话的主线,也是作者和人民群众对话的基础。
《夜宴越千年》是根据五代时画家顾中《韩熙载夜宴》组图的之一“听乐”部分所创作的。吴冠中变种《夜宴图》,不是对传统名画作简单的图解或戏噱,是他对传统绘画艺术的理解,思考的结晶,是融合东西观念的产物。作者采用了他惯用的直觉与错觉印象表现手段,运用西方现代构成手法,引入中国传统水墨画,其手段与点线的扩散与奔腾;黑与白的穿流;虚与实相辅;色彩是线与绿的对歌。
画面内容上表现了五个古代乐妓形象,她们是一群社会地位低下的为权贵们服务和享受的人。当人老珠黄时,命运就如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笔下所描绘的琵琶女,她们演奏的是否就是自己的命运之曲,亦或是南唐国君李煜亡国之怨:“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荡气回肠的乐曲能博得主人一笑,但未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主人韩熙载命运不济,怀才不遇;即便是贵为天子的李煜也未必江山永保,更何况是命运被他人掌握的纤纤女子。吴冠中的“夜宴”人物形象是夸张的,身着华服内心惆怅的奏乐女子,却化作优美的曲线和纯净的色块。作者利用了减法和夸张的艺术手段,略去无关主题的细节,甚至是古人描写人物时奉为传神的阿堵,也都被作者毫不犹豫地减掉,只剩下代表身姿也近乎抽象的点线面。敷上清丽简约的色块,线条的表现也全然不顾传统的游丝描或折带描。正如他十分欣赏的清文人画家石涛所说的受与识,实质上是石涛开了20世纪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直觉说”的先河,尊重自己的感受,石涛同时强调古人之须眉不能长我之面目,他反对因袭泥古,必须自己创造画法,故而大胆宣传:“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吴冠中在“夜宴”一画中,独创了自己的画法,古韵新腔,或许不再是古时的哀婉曲调,也或许是表达了作者在艺术上渴望冲破传统藩篱和束缚的愿望,同时也似乎在他心中奏出了艺术春天这一新乐章。
有人试图将吴冠中画的线条纳入传统中国画的范畴,但又觉得不符合规范。中国画评家把传统线条分为自由的“游丝描”和曲折的“折带描”,而吴冠中的线时而凭空而降,或劈面而来,又急急绕回——点,划间时隐时现,变化莫测,如武林高手看似毫无章法和套路可寻,但它能招招致命点中要害。他的线条是独特、多变的,且不可归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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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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