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当代艺术的？

王小帅：当代艺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我也不清楚了。因为我也学画，从小就喜欢绘画，那个时候全国正在进行文化大革命，我们全家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从上海搬到了贵州，精神生活也就谈不上。那个时候也小，绘画就是单纯的喜欢。后来我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在那系统性的学习了四年绘画，但是发现想成为职业艺术家的想法越来越淡，觉得绘画在那个年代已经无法满足我想要表达的问题。附中毕业，我选择了北京电影学院，在导演系学习。但即使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没有跟绘画界断绝过关系。我身边有很多当年就已经是好朋友的艺术家，像刘晓东和魏野都是那个年代就结实的朋友。

我80年代初学的是美术，89年从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就开始自己做电影了，虽然跟一些艺术界朋友也没有断掉联系，但也只限于对个体艺术家或者少部分艺术活动有所了解，对整个的当代美术发展不清楚，他们做什么我们都知道，朋友多嘛。到94年的时候拍《极度寒冷》，这部电影跟行为艺术有关，其实我也一直关注当代艺术的发展。那几年我看行为艺术，观念艺术比较流行，就决定拍一部片子，里面有关于行为艺术部分，主要将的就是行为艺术家的事，里边就有魏野出演的角色。

总的来说，我是一直徘徊在当代艺术边缘，一直没有刻意进入的一种状态，虽然跟艺术接触很早，也有所了解，但跟艺术家还都只是朋友关系。

王宁：听您讲了这么多，您也是学习绘画出身，而且身边不乏优秀艺术家资源，但您却一直没有从您朋友手中买过一张画。

王小帅：对，这次魏野的两件作品可以说是我接触艺术这么多年来第一买画，可能还谈不上收藏，因为收藏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

王宁：是什么让您在接触艺术十几年后才开始购买当代艺术的，我们都知道，如果您愿意，在十几年前您选择出手购买艺术品可是很容易的，毕竟您身边的艺术家朋友不在少数，而且那个时候的价格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王小帅：有时候我也想这个问题，可能是我没有这个福分，我跟艺术家最近，属于很早就认识画家、看他们从宿舍里再到窝棚里画画，但在当时我正忙着做我自己的电影，也没有收藏艺术品或者购买艺术品的概念，别说收几份画，那时候偷几幅都成了。因为对于一张画的产生我是十分了解的，没想过后来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最典型的是刘晓东，我跟他关系一直很近，跨界领域很近的朋友，从他在小房间画第一批画开始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大家都在一起，东西都在一块，吃个面条，包括我拍冬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就没有想过收藏，那时候穷学生一个，一切都是为了吃口饭，今天晚上住在那儿在考虑。看他们卖画，一张画要一万块，两万块觉得都是天文数字，不可能。说你们真疯了，太便宜了这个事，一块画布便宜点的200块钱一块，几块钱的颜料，然后能卖到上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就没有赶上这一波。当他们卖出去了，觉得这个挺好人家发财了，而艺术家则说活着就发财了。那时候我们学画画的时候都是临摹死人的画，都以为只有死了以后才能火，我们觉得艺术家是这样。后来那时候小东卖了第一批画之后居发财，还能买车买房，就特吃惊。

等到你反映过来的时候，艺术都变成一个很严密的行业了，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古代文人说你求一个字，求一幅画就给你了，现在很聪明，你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现在画家炒到上千万更别想了，所以我一直没有介入到这个里面。那时候周春芽的绿狗，拿他一张画，可以，但想想拿着又难看，放到家里都挺怕人的，也就没要。现在好了，一张画几千万了，想拿也拿不到了。我觉得之前我是跟艺术有缘无分，缺少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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