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你便回家了,姨妈不肯再收留你。你临走的那天,我们坐在院里的那棵老核桃树下。树叶很茂密,层层叠叠,阳光惟有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支离破碎。你抿着嘴,也不看我,只是拿着一根木棒在脚边的泥土里不停地划,土也被你划得支离破碎。很久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最后,你狠狠地用一个美丽的抛物线把手里的木棍结果掉了。清了清嗓子,你说:“我要回去了……”我没有说话。接着你又说:“以后别那么软弱,别人怎么欺负你你就要怎么还回去。”我怯怯地问了一句“你还会回来吗?”突然,你一直紧绷的脸就松弛了,露出好看的酒窝。你使劲地捏了一下我的脸:“放心吧,我肯定会回来看你的。”可是,为着这句话,我整整等了八年,直到现在,依旧在等。
你走之后,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缓过劲。那段时间,我依旧背着偌大的书包走过那条熟悉的路,只是旁边再也没有你;我依旧会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下,只是旁边再也没有你;我依旧会吃我们最爱的麦芽糖,只是旁边再也没有你。老核桃树上结满了核桃时,你没有回来;我们一起种下的西瓜籽破出油油的芽时,你没有回来;院子里那间我们一起躲猫猫的平房被盖成楼房时,你没有回来;当我搬离了那座院子时,你还是没有回来。后来,再后来,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就如我们曾经飞扬跋扈的童年。
17岁那年的夏天,新家的花园里,爬壁虎依然肆意而霸气地爬满了整面墙。太阳已经快沉下山坡了,染红了半块天。我舅妈也就是她姨妈来我家串门,坐在花园里的紫藤萝架下歇凉。突然舅妈说:“晓得啵?梅女子回来了。哎哟,长得才高哟,一米七。带了个对象回来,样样还多称展得!”那一瞬间,我脑袋嗡地一下,然后一片空白。5年了,第一次听到有关你的消息,我却忘了做出反应。舅妈说你问了很多有关我的事,还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可惜舅妈不知道我的号码。临走时,舅妈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使劲地把那串数字盯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它收起锁进了抽屉。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我不知道接通电话后又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就足够了。在时间的罅隙里我们残延苟喘,有些现实的差距我们不能够回避,也回避不了。就像《绿化树》里章永璘和马缨花一样,差距一直就横在那里。我不想破坏了我们彼此留在童年里的美好印象,原谅我!
感谢有你,给了我一个那么珍贵那么完整的童年。你把一个孩子满满的爱都豪无保留的给了我,对此我无以回报,惟有一直把你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相见不如怀恋,有时候,爱无需说出口,相信你我都懂。
后记:今夜,读到了席慕容的一首小诗:
非别离
不再相见 并不一定等于分离
不再通音讯也
并不一定等于忘记
只为 你的悲哀已揉进我的
如月色揉进山中 而每逢
夜凉如水 就会触我旧日疼痛
兀地就想起了你,扎着马尾辫,扬着高高的头,一手握着冰棍一手拉着我,笑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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