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的湖南游客陈佑铭报团旅游香港，被强迫购物又遭导游恶语相加，争执中老先生气得心脏病发猝然去世。过往，内地旅游团经常在香港受不良待遇，多与强迫购物有关，有买到贵货、假货的，有被导游软磨硬泡冷嘲热讽的，甚至有被甩团弃之街头的，但像这次被“气死”的，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这一事件将多年来游港内地团的乱象推至极端，若不立即重整内地赴港团游行业和市场，谁也不能保证悲剧不会重演。

痛定思痛，是什么导致陈老先生去世的？首先当然是无良导游，事后查明这导游还是冒牌的，盗用证件，已畏罪潜逃，警方正通缉她，希望早日将之捉拿归案绳之以法。除此之外，我们还要看到，事件由强迫购物引发，而这不是第一次发生的新问题，已存在多年。因此，导游的真假不是问题的症结。即使是真导游，也难保不会出现这一幕，通过讥讽来刺激游客掏钱，早已是香港某些真导游的惯用手法。况且，导游也只是利益链条中的一环，因直接“拿刀”上阵“宰客”，而被广为诟病，名声狼藉。将责任都归于假导游，不客观亦不公正。事发后，连涉案的香港永盛旅游都声称自己被假导游所累，也是受害者，让人匪夷所思。

陈老先生参加的，实质是“购物团”，以购物为主，捎带旅游。但旅行社却把它包装成一个“旅游团”，购物是去体验“购物天堂”。导游带去的商店，通常位于红磡、九龙湾、土瓜湾等工厂大厦。无论导游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物超所值，这里的商品一定比其他地方多一项“成本”——回扣，难怪只能招呼远道而来不懂行情的内地团客，港人及个人游客极少涉足。这种商店根本就不在香港“购物天堂”的“版图”内。游客被运来这里，“天堂”体验不到，“挨宰”倒是随时可能发生。

“购物团”的最大特点是团费低廉。像陈老先生的团，报道称是四天三夜团费1780元，内地报团旅行社负责人称是“港澳品质直飞5日游”团费1980元。无论哪个，都是“购物团”。拆分五天团费用来看，长沙直飞香港机票800元，四夜港澳三星级住宿800元，迪斯尼乐园和海洋公园门票400元，香港至澳门船票100元，估价已将旅行社的议价能力计算在内，却已2100元，还没有计算餐费、当地交通费、导游费以及旅行社利润。

但是，无论内地报团旅行社负责人声称的，还是陈老先生女儿认为的，这个团都不是廉价团。其实，是否廉价，一比便知，同样五天四夜，同样住三星酒店，只是由北京出发，但只游香港，只包机票和住宿的自由行价格，中旅总社的最低报价为2980元。日前，国家旅游局发布的第4号“旅游服务警示”揭露事实——“事后查明，该旅游团为典型的低团费购物团。”查阅这家旅行社推出的港澳游产品，一共有6个，5天4夜居多，最贵的2080元，最便宜的1280元。陈老先生的1980元团费为第二贵。游客不明就里，以为次贵就不属“廉价”，当然情有可原，因为他们不了解行情，谁能知道那最贵的2080元也是廉价团。但旅行社言之凿凿断然否认廉价团就明显有悖诚信，而正是这种旅游产品设计和其宣称广告的信息，把游客蒙进了“购物团”。

以廉价为特征的“购物团”的报价通常只够支付机票和旅行团在内地段的开销，以及内地旅行社的利润。香港旅行社接到的只能是“零团费”甚至“负团费”。有香港业内人士估计，在内地赴港团中，七成都是“购物团”。在利益链条上，香港旅行社的成本和利润，全靠游客购物所得。

然而，“购物团”的问题屡遭曝光，却常年存在，一个涵盖两地旅行社及导游、完成从“内地接单”到“香港宰客”全过程的完整但畸形的产业链亦“岿然不倒”，显示整个内地赴港团游行业已“病入膏肓”，监管缺位问题严重。香港有旅游业议会，负责行业自律；有旅游发展局，推广香港旅游；有旅游事务署，制订政策统筹行业，但三大机构各自为政，没有一个真正强有力的监管系统。陈老先生是5月22日去世的，为何旅游业议会一周后才交代事件？涉案的永盛旅游是香港旅游发展局接获最多投诉的旅行社，2006年至今涉及投诉24宗，为何依然“毫发未损”？

当局今次开出的药方，诸如与内地合作打击“零团费”、加强巡查、严惩违规旅行社等，了无新意，不能“断根”，让人看不到希望。关键在于采取何种措施解决“零团费”问题。杜绝“零团费”，公布有效的最低价格保证服务质量及明确罚则；或是明示“旅游团”或“购物团”，公开所有行程，让游客选择；全面整顿内地赴港团游行业，等等。这些都需要两地当局合作完成，虽有难度，却势在必行，为逝者安息，也为两地旅游行业健康发展。（万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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