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一个疲惫的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决定搬家。
离开,开始,对于一个厌倦并且无力改变现状的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收拾行李是一件消耗精力和时间的事情。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未必需要,整个过程就是不断取舍。打包好的必需品只是几件喜欢的衣物,化妆品,一台笔记本。无用的东西被扔进家门口的垃圾箱,包括穿烂的球鞋,手机卡,以及爱情。
客车载着我来到K城。一如我的行李箱,这个城市很小。但足够安宁。
靠近郊外的一栋旧的楼房里,租了一套位于顶楼角落的公寓。面积不大,光线充足。房东是一位独居的老人,与两条小小的黑狗一同住在一楼。这两条小狗非常友善。第一次见面,它们便摇着短短的尾巴跟着我,用一种温顺的眼神盯着我。奇怪的是,我总是与人难以相处,比如林。
这整个夏天,我们一直忙于争吵。吵得精疲力竭。吵架的缘由总是牵强。不与对方一起时,我们善良而宽容。彼此相对,便互相攻击,自私而固执。
与他在一起之前,我以为爱情只是需要喜欢,后来才知真正需要的是持久的妥协。而两个人都是如此倔强,不愿为彼此失去自我,磨合期因此被一再拉长。
过完两周年的一天,突然感觉厌倦,深知已伤害彼此到无力好聚好散,于是不告而别。
在K城做着编辑的工作,每天在房间里与电脑相对,很少接触人群。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轧马路,一个人陷入睡眠。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也很孤独。沉默而寂寞的生活也总是一个新的开始。
偶尔会想林,记起在一起的时光,想起来的没有快乐。相对于快乐,伤痛总是更能攫获我的记忆。
对自己的消极,我总是感觉无奈。
2第一次秋风刮起的时候,天气转凉。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快要来了。情绪进入了短暂的换季焦虑期。
笔记本感染了我的坏情绪,这一天突然黑屏,不再工作。打电话给K城的售后,对方说将派维修员上门服务。
二十分钟后,门被敲响,我开门,一张年轻的脸对着我微笑。一对深黑透彻的眸子,透着诚恳和淡定。
“您好,您是苏小姐吧?我是金牌维修员......”嘴巴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也在生动地表达。
显然我没有在听,我只是在想,这个人,他的眼睛会说话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来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对他点头,“进来吧。”
没有接那张薄薄的卡片,因为觉得无用。两个陌生人相遇的过程不需要名字,不需要号码,结束的时候一拍两散,忘记彼此,回归各自的生活。两条直线偶然发生交集,并不会改变彼此的轨迹。
他依旧笑着,对我疏离的态度并不介意。只是将名片重新塞进口袋里,坐在沙发上。我把笔记本摆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在我的房间里待了三个小时,一开始问了我一些关于电脑的问题,其余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的,房间里的空气因此而显出凝固的质感。
笔记本重新工作之后,带着礼貌的微笑,他对我说,“再出现问题的话,请您联系我们。”
他的眼睛告诉我,这个人热爱自己的生活。发觉我在盯着他,他羞涩起来,微红着脸开门离开了。
3小巷子里开了一家店。小块的深蓝底色招牌竖在外墙上,正中间的logo是两条粉红的正在接吻的鱼,下面是一排同样粉红的斜体字:Kissingfish。
立冬之后的一个傍晚,在店门口看见长廊里占据一整面墙壁的水族箱,被吸引,走了进去。偌大的水族箱里只有一种鱼。身体扁平,通体浅红,有一双厚而性感的嘴唇。似乎是为了展现这与生俱来的天分,它们两两相对,相互吸引,接吻,沦陷,恰如logo上的一幕。镶嵌在墙壁内的灯管发出深蓝的光,它们穿透玻璃容器中的水,为这甜蜜的亲吻营造出宁静而浪漫的氛围。
“这是接吻鱼。”
我回过神,看见清甜声音的主人有一张非常可爱的脸,她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好,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我叫蓝。”
我点点头,走进去。环顾四周,满眼是深蓝和粉红。选了一张角落桌子坐下。拿起她递过来的点单,看见上面有许多和鱼有关的料理,还有各式甜点。只是点了甜点。一份蓝莓蛋糕和一杯原味酸奶,都是长久以来喜欢的食物。
等待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试探性地问我,“苏小姐,还记得我么?”我抬起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聚焦他的眼睛,才发觉是那个维修员。不同于上一次见面穿着西装整齐的职业装扮,他穿着棕色的圆领毛衣,浅蓝的牛仔裤,白色帆布鞋,衣着随意。我点点头。他便大方地坐在我的对面,依旧用眼睛对着我笑,“我也是一个人。”
我心里想,还真是毫不客气呢。却还是由他去了。依旧没有话说。
几分钟后两人的食物一同被端上桌面,是一模一样的两块蓝莓蛋糕和两杯酸奶。两个人都表情淡然,仿佛味觉的默契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低下头用勺子盛了一口酸奶送进嘴里,爽滑可口。他也开始吃着自己的食物。
蛋糕是三角形的,用叉子掀开,厚厚的一层蓝莓奶油包裹着烤的松软的蛋糕,一口咬下去,口腔里瞬间被浓郁的蓝莓气息塞满。我看见他也正带着满足的表情加倍认真地吃。
那是一顿怪异的晚餐,与一个陌生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同样的食物,用一种自在的沉默状态。直至告别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他的眼睛对我说“再见”,我点点头,他便离开了。蓝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我,“男朋友么?”我笑着摇头,口腔里还残留着清甜的蓝莓味。
4第二次去Kissingfish是在两周之后。依旧在经过长廊的时候站在水族箱前久久地看着里面欢快的鱼群,它们两两相对,相互吸引,接吻,沦陷。
蓝走过来,用她的笑嘻嘻的表情对我说,“哈,你来啦!那个男生可是天天都来呢,一定是等你吧!”我对着蓝笑,歪着头看见他坐在上一次我们坐过的角落里,埋着头用小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酸奶。
走过去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掩饰眼睛里发散出的欣喜的光芒。我在他的对面坐下,点了一模一样的食物。
这一次不再相对无言,我们有了简单的交谈。
对于我没能记住他的名字,他说感觉不奇怪,“那时候你在梦游呢。”
眼睛眯起来,第二次对我自我介绍:“我叫作夏,以后我叫你苏吧。”
夏,一个美好的词。我想起树荫里稀疏的光斑和潮热的晚风。了解并记住名字,意味着他不再是陌生人。
从那以后,傍晚去Kissingfish成为了一个习惯,总是站在水族箱前久久地看着亲吻的鱼,再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尽管地段偏僻,Kissingfish的生意还是越来越好。空闲的时候蓝会坐在我的旁边与我聊天。夏来了就自然地坐到我的对面,蓝就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看他再看看我,便自己做事去了。我与夏便坐在桌前,偶尔交谈,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吃着同样的甜点,味觉都是非常念旧。
埋着头的时候,经常会感觉到夏在看着我。我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他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是非常可爱的羞涩。
两个同样寡言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气场。
蓝对我说,“苏,你没看出来么?夏喜欢你呢。”
不是毫无察觉,早已从他眼睛里猜出端倪。也不是没有动心,毕竟是第一个味觉与自己如此契合的人。然而爱情与默契并不等同。世界上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想要彼此适合必定需要磨合,而我知道这个过程将有多痛苦,不是每一对恋人都能安全渡过。也许暧昧,甜蜜被消耗,故事也接近尾声,这样的结局没有我所需要的永久的温暖。因此一直与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希望他能如我般自知和自省。
5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生活越来越平静。我对K城多了一丝归属感,很少会想起林。
一直相信,爱情的消逝从脸开始,然后是气味,最后是温度。
早已记不起林的脸,却总会在无法入眠的深夜记起他脖颈里淡淡的躁动的烟草味和身体里炙热的体温。它们提醒我曾经的拥有。
一天夜里我开了落地灯,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看书,听见有人在门外大声喊我的名字,“苏,苏......”
我打开门,夏和蓝笑着走进来,一人抱着一个纸袋。我问是什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蓝眨眨眼睛,“等会啊。”
与我同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两个人都带着狡黠的表情。我觉得好笑,也不多问。不久之后,蓝突然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对着我笑,“十二点了,生日快乐,苏。”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是代夏亲的。”蓝不怀好意地笑。
夏瞪了蓝一眼,然而这佯装愠怒的脸在看见蓝笑嘻嘻的表情后瞬间破功。
“那么,这些是礼物了?”我指着地上的纸袋问蓝。
蓝笑着点头,将她的纸袋递给我,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个带着塞子的圆柱形玻璃瓶,盛满了水,两条粉红的接吻鱼在里面欢快地游动。
蓝将瓶塞取下,“它们不能憋太久。我店里有鱼食,你随时去取。嘻嘻,看你的表情一定是很喜欢了!是么,苏?”
我点头,拥抱了蓝。将瓶子放在沙发旁的的茶几上,落地灯的光从它的外壁打进去,接吻鱼的浅红色美丽而暧昧。
“苏,看看夏的礼物吧,很花心思呢。”蓝将夏手里的纸袋拿过来放在餐桌上,拉着我坐在她旁边,夏坐在我的对面。
里面有是一个方形纸盒,系着漂亮的湖蓝色蝴蝶结。一拆开就闻到蓝莓扑鼻而来的清甜香味。是一个小小的心形蛋糕,插着一支白色的短粗的蜡烛,带着柔和的波浪形雕花。
蓝拉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苏,这是夏亲手做的呢。缠着我家大厨教的。”
接着又对着夏笑嘻嘻了,“你这头猪,做个小蛋糕花四个小时。哎呀,快点蜡烛呀!”
夏也不恼,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蓝关上灯对我说,“苏,你许个愿。”
我看着夏的脸,在烛光下有着非常柔和的轮廓。闭上眼睛,我没有许愿。只要记住这一刻,已然足够。
夏将蛋糕分成了三份盛在盘子里。我用小勺子挖着吃,它的表面刮着一层厚厚的蓝莓酱,中间是一层凝固的酸奶,然后是烤得松软的蛋糕。蓝莓的清甜和酸奶的爽滑裹着泛着鸡蛋牛奶香气的蛋糕,对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来说都是完全的享受。
抬起头的时候,夏正盯着我,原本紧张的眼睛因为看见我满足的表情而在瞬间变得洋洋自得。这好笑的转换把我和蓝都逗乐了。
吃完蛋糕聊天到了两点左右,蓝说要回家了,夏与她一同站起来开门。
送他们出门,蓝对我笑嘻嘻地说再见,夏对我告别的时候,那双亮亮的眼睛里,带着恋恋不舍。
他们离开之后,我蹲在茶几前看着玻璃瓶里的接吻鱼,他们正以亲吻的姿态静静地悬浮在水中。重新裹上毛毯,蜷缩到沙发里,感觉到一份久违的温暖与幸福。关了灯,一直没有睡意,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简讯声响起来,夏说,“心情好么,苏?”
在手机上输入了“嗯”,按发送键。
第二条很快来了,“苏,今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给你做蛋糕。”这个时候是凌晨四点整。
我已知道与夏之间的一段的距离无法维持,盯着手机的屏幕,亮光被黑暗吞噬。
天亮之后,不再去Kissingfish。也不再回复夏的简讯。
有好几次听见夏在我的门外喊着我的名字。我在房间里悄无声息。他不多说话,只是站了一会儿,便默默地走了。
这样到了十二月。一天夜里,玻璃瓶中的一条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上,已经没有呼吸。剩下的那条守在死去的伴侣身边,直到我将尸体捞出来才沉入水底。
只剩一条的接吻鱼不再拥有亲吻,它在水里孤单地游来游去,变得无精打采。
然而不久之后,它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条会亲吻的鱼,它每天与自己玩着吐泡泡的游戏,重新开朗起来。
就这样,只剩一条的接吻鱼,过着寂寞的日子,它亲近别的鱼,它把自己当作别的鱼。
后来,夏不再试图联系我。温情本就可以被时间磨灭。而我一直克制的感觉在每一次经过Kissingfish的时候还是会被重新唤醒,隐隐作痛。
很快,十二月也将结束了。
6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清晨,天空低沉而昏暗。准备做早餐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从猫眼里看见夏的脸。我把耳朵贴在门上。
“我已在Kissing订好座,我们一起吃晚餐。” 听见他的声音,我没有回应。
“陪我过新年吧,苏。”他用恳求的口吻对我说。
过了很久,我听见他的鞋子“咚咚咚”地踏在楼梯上。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傍晚的时候降下来,透过窗户看见一片片大朵的雪花飘在空中,盛大而萧瑟。
天黑的时候,夏来到我的门前。我开了门。他站在我的面前,很明显的瘦了,原本合身的棉衣显得肥大。唇边残留着浅浅的胡渣,头发上眉毛上都是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凌乱而憔悴。他看着我,带着复杂的表情。
关上门,我们一起走出去,彼此默默无言。巷子里已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走进Kissingfish,依旧在经过水族箱的时候习惯性地看着里面的喧闹的鱼群,它们两两相对,相互吸引,接吻,沦陷。
这一天,在那里用餐的人很多。大厅的沙发上坐着许多等待空座的情侣,他们拥抱着,快乐地笑着。他们不厌烦漫长的等待,对他们来说,有彼此的陪伴,每一天都可以是情人节。
蓝看见我格外兴奋,拉着我的手责问我为何一个月不见影踪。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
订的座位还是那个角落。夏要了一瓶干白,倒在高脚酒杯里,散发出甜蜜的气味。他举起酒杯,对我说, “辞岁快乐,苏。”
我点点头,“你也是。”举起酒杯,轻抿一小口,嘴巴里立刻充满了粘稠的甜味,从食道流进胃里,才感觉到酒的灼热。
主菜点了柠檬鱼。食物被端上桌面,柠檬的清香很快蔓延开来。鱼片和柠檬片紧紧契合,相互堆叠,在小小的白色瓷盘上被摆放成一颗心形。黄白相间的色泽无比清新,很容易勾起食欲。
抽出筷子,在盘子里挑出一片鱼肉,它薄如蝉翼。用牙齿咬住,嫩却不烂,慢慢咀嚼,柠檬的清香便塞满了口腔。
坐在对面的夏也在用与我同样认真的表情品尝第一口。他没有说,但我就是知道这是第一口。鱼片在口腔里的时候,他的眼睛生动地表达了味觉的感受。
我们沉默地吃,吃得很慢,甜点依旧是两块蓝莓蛋糕。寒冷空虚的胃被温暖,被填满。一瓶干白喝完,又开了第二瓶,直到都有了醉意,夏拉着我的手站起来,一同往外走。
一对情侣在水族箱前,像鱼一样亲吻。
我们走出巷子,来到大街上。街道上的雪经过车轮的碾压和行人的踩踏变成了肮脏的污水。
夏说,“苏,我们去广场看烟火吧。”
广场不远,步行也不过半小时的路程。我们便走着去了,手拉着手。两双白球鞋在污水里慢慢变脏,然后看见了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愿回家的人们带着欢快的表情。他们买大串的棉花糖吃,戴着发光的恶魔耳朵,手里攥着大把的气球,站着或者坐着,拍照,交谈。
我和夏站在树下,还带着微微的醉意。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望着天空,手还握在一起,宛如恋人。
广场的大钟提示零点到来的一瞬间,人群欢呼起来。天空绽开大朵的烟花。蓝绿黄红,惊艳而短暂。我观赏着这一场表演,它与我无关,却给我寂寞。
夏凑到我的面前,嘴巴里吐出白色的热气,“新年快乐,苏。”
看着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我对着他说,“新年快乐,夏。”
这一次,他看着我不再闪躲,紧紧地拥抱了我,我感觉到他脖颈的温度,是温热的。放开的时候轻轻地吻了我的唇。口腔被淡淡的酒精味道填满。
只是短短的一个吻,结束之后,烟火表演也收场了。
望着恢复了安静和黯淡的天空,夏问我,“苏,你愿意做烟火么?”
“不。”我肯定地说。
“为什么?”夏看着我,带着迷惑的表情。
“如果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我宁愿没有开始。”
听见我的回答,苏的嘴角划出苦涩的弧度,他加倍用力的握紧我的手。我感觉到他温热的手心,却依旧寒冷。寂寞如冬天般寒冷,我总是习惯索取能温暖我的温度,并企图将这温度长久占用。但这温暖总是短暂,使得我对爱情加倍失望。所需要的长久没有出路,我便宁可寂寞。
狂欢之后,人群快速消失,我们也将离开。
我对夏说,“我们跑吧。”
于是开始奔跑,鞋子,裤腿慢慢浸湿,变冷。我顾不上,我只是和夏一起奔跑,嘴巴大口喘息,胸腔快要撕裂般疼痛也不停止,我们只是拉着手奔跑。一直跑到我家楼下,才走着爬楼梯。
开门之后我们走进来,两个身体散发的热气将房间填满。夏脱下鞋子和袜子,坐在沙发上,我去淋浴间泡热水澡。
泡了太久,出来之后看见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脸上因为瘦了而变得棱角分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画出宁静的弧度。取出毛毯轻轻裹着姿态宛如婴儿的他,我钻进被窝,沉沉睡去了。
这一夜睡得无比安稳。
7新年的早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夏的怀里。一定是深夜醒来,悄悄爬进我的被窝,安静到极易被惊醒的我也毫无知觉。看着他紧闭的眼睛,睫毛依旧微微颤动,如同婴孩。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那是和林完全不同的味道,干静的犹如阳光下晒过的棉布的清香,裸露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我却知道,在这温和的味道和体温下,裹着危险的灵魂,因为这是一个如烟火般的人。
很久之后,夏醒过来,看见茶几上玻璃瓶中独自嬉戏的那一条接吻鱼,问我说,“另外一条呢?”
“死了。”我回答。
看着玻璃瓶里只剩一条的接吻鱼,它比之前显得更为活泼,我自顾自地说,“寂寞让它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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