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她欠母亲一句“对不起”

母女战争

我来自于一个单亲家庭，有记忆以来这个家里就只有母亲。与传统的“严父慈母”家庭模式不同，我妈是又当爹又当妈。长期的单身加上生活的磨难，造就了她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她的面前，我一贯没有发言权，因为我的所有观点和看法，在她看来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说八道，都是无稽之谈。单亲的生活模式只有同类家庭的孩子能理解，就说说我家。在我妈掌握绝对领导权之下，我只能随时接受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我不一定是错的，但在她发脾气的时候我就一定是错的，我没有发言权。

我去年结了婚，婚前每年的春节，都是我和母亲两个人守在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小出租屋里大眼瞪小眼。我妈由于从小就离开家里到外打拼，后来姥姥和姥爷去世得早，因此她没有娘家可回。我妈很爱面子，心思也很敏感，春节就像一剂毒药，每一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左邻右舍其乐融融的团聚场面都强烈地刺激着她的自尊心。她会从腊月小年开始，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每天都阴沉着脸，并且时时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暴脾气，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破口大骂。当然了，“受益者”只有我一人。

没错，很多人认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扭曲，我承认，我很扭曲。从小就各种羡慕嫉妒别人家的孩子，可以一家三口，可以吃得好穿得好，有人欺负起码有人撑腰。我不同，我就像是一个扎在人群里的永远沉默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灰姑娘。

我妈对生活现状很不服气，一再跟我说：“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让那些瞧不起咱的人有一天对咱刮目相看……”从此，我的学业生涯就开始了，具体模式是：我只负责拼命学习，其家里家外事宜，我妈一人扛着。因此，我考高中、考大学，直至后来考研究生，确实也没花过冤枉钱。

但是一路走来，我曾多次试图跟我妈进行平等地沟通，结果很多次都是我刚刚说出什么想法，就被她一顿强势的教导有力地驳回。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尽管我竭力压抑着，但还是免不了有强烈暴发的时候，这也是我至今沉痛反思、追悔莫及之处。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我是得不到父爱的，所以我内心对父爱的渴望时时让我四顾茫然，时时让我在受了委屈之后，一个人压抑着无处诉说。于是，我早恋了。

小学五年级时，我同桌的小男孩送我一张贺年卡，上写：“希望你越长越漂亮。”就这么一句，多隐晦呀！然后放学的时候一起走，我们两人家离得可近了。当走在一个小胡同，快到他们家门洞的时候，他突然抓了一下我的手，那可是第一次啊！然后他说：“你送我上楼吧？”他家在五楼，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他上楼了。他家养了一条小狮子狗，上楼后他在门口抱着迎接他的小狗，小狗冲我“汪汪”叫两声，他也瞅着我笑一下，说：“再见。”就是这么回事，我早恋了。这事我跟我妈说过一次，我妈对我连打带骂的，还上纲上线，我害怕了。她的这种粗暴行为导致以后我所有的心事都不敢跟她说。

上初二时，因为我那时学习好，在我们班考第一，老师奖励我一个带密码的笔记本，我就在上面写了很多女孩的心事。比如有个男孩喜欢打篮球，打完捧着球到我班去看我。其实，这挺浪漫的，但我和那个男孩谁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结果这日记本被我妈发现了，我妈把我那日记本上的锁都撬坏了。我当时觉得特别受不了，甚至恼羞成怒了。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我妈把这事压下去了，一直没跟我说。但是后来我妈含沙射影地敲打过我：“真难理解现在这些年轻的小孩，早早就知道处对象，而你妈我当年28岁了都不知道处对象。开家长会有人说你班谁谁处对象了，我觉得我姑娘不能这样做啊，但谁又能保证呢？”我本来一直对我妈撬锁这事耿耿于怀，于是我就不可遏制地爆发了。我质问她：“妈，我日记本坏了，什么情况？”她说：“我不知道。”我说：“你不知道没人知道。”其实我特别想跟她说，我欣赏这男孩哪一点、我们之间连手都没拉过，只是彼此欣赏而已。但没有用，我妈根本听不进去，她只是说：“你要敢早恋，我就不供你念书，不认你这个闺女。”

我妈经常这样威胁我，这些话这些年在我耳边传递过不下100遍了。

我对我妈最痛快的一次反击是我快高考的时候。那时我刚进入青春期，知道美了，留着长头发，洗头时也开始注意洗发香波了，还喜欢弄个发型什么的。那时我家租的房子很简陋，一个卧室、一个厨房，通向外面的门是木头的，门上带块玻璃。一次我刚洗完头，头发香喷喷的，而我妈正在生炉子，且把门开着。我说：“妈，我刚洗完头，你烧炉子的时候把这门关上点儿。”但她就是不听，总是开门，开门就冒烟，我这头就白洗了。这话我跟她说了好几十遍了，到最后我俩干起来了。我说：“妈，那门你能不能关上点儿？”她说：“你咋那么多毛病呢？”我一生气，咣当把门猛劲一关，玻璃直接震碎了，碎屑飞了一地。我妈愣那儿了，气得直哆嗦……

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后来上高中这三年更是一直这样和她对着干，那是青春期遇上更年期。她一是不让你说话，二是磨叽，一个事最少说三遍，让我极其反感。她总是叨叨个不停，而且净是你不爱听的，或者是你曾经听过新鲜的让她叨叨三遍也烂熟了。再说那时我面临考大学，学习压力也大，很心烦，就乌嗷地成天跟她干仗。

虽然我从小就叛逆，但高中时叛逆最厉害，我高中时的早恋也最使她忧心忡忡，寝食不安，怒火中烧，大发脾气。高中文理科分班，高一我成绩非常好，全校800人我能进前40名。我班有个男孩，坐我前排，他学习不怎么太好，但特有才华，写得一手好书法、好文章，而且为人处世、一举一动真的很吸引我的注意。他那长相在那时看来也是没挑了。我们相互有好感，传纸条，但谁也没说要处朋友，连手都没拉过。高二赶上文理分班，他分到文科班去了，而我留在了理科实验班。我一下子就没心思学习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分开，那个心啊，简直都要碎了。说也奇怪，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事，竟然被我妈发现了。我妈说：“我生的闺女，噘起尾巴拉几个粪蛋儿我都知道。”

于是，我和我妈的冲突开始了。我妈是裁缝，给人家做工作服一宿一宿地干，登缝纫机脚都浮肿了。她的颈椎病也特别重，脖子一摸是硬的，无法想象的硬，就像膝盖那么硬。她后背的肉一摸也都是硬的，硬得就像背了一块板子一样，经常拔罐。有一天她正在拔罐，我跟我妈说：“我成绩下降了，有点上火。”我妈说：“谁让你早恋了呢？这种情况你成绩下降活该。”我说：“妈，你咋不说你后背疼你活该呢？”

那还了得了！我妈就在家里骂我，那可不是一般的骂啊，“不要脸”“滚犊子”“畜生”什么难听的、解气的话都骂出来了。那时我自尊心多强啊，我曾经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啊，我自以为是“才貌双全”啊，我在学校可是被人捧着的啊，回家让她骂得跟个孙子似的，这肯定不行。她说：“你是畜生。”我就来一句：“畜生也是你生的！”她再说：“我养你这些年白养了，上不去大学你这辈子就啥也不是。”我又顶一句：“是，我上不去大学我这辈子最差也就像你这样！”她继续：“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闺女。”我冷笑了：“哈，我如果上了大学我就考到离你最远的外地去，我就是不想回这个家，看到你我心里就闹腾。”

当然了，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鸡飞狗跳，我妈打我了。我妈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乐意打我。左邻右舍也都闻到了“战争的味道”，纷纷上门劝架。我妈还有个特别的喜好，就是打孩子一定要敞开门窗，尽可能地让我“远近闻名”，尽可能地让大家都知道一个单亲妈妈养了个多么禽兽不如的孩子。后来我也习惯了，来吧，索性脸也不要了，敞开嗓门子跟她吵。

我妈这些年一直这样，她压不住我的时候就用打来威胁我。她最狠的一次把扫炕的竹笤帚把儿都干折了，把我脚脖子打出了个大筋包。那还是我上小学时，我一声没哭，就是那么倔。

上大学以后，我想：你不是成天打我骂我吗？行，那我就不回家。我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不回家一次，特别狠心。中秋节、端午节我都不陪我妈过。有时过完春节后，学校正常可能正月初十开学，有的同学正月十五还在家过节。我是没开学前正月初八就走了，正月十五我不陪她过。我不想看到她。有时候放寒假、放暑假，别的同学可能提前一个星期就买了回家的票，赶紧回家跟父母团聚，我却不愿意回去。人家都提前走了，全校就剩我一个本市的了，我也不回去，就陪着那些买不到票的人待到实在不能待了，学校都往回撵了，才不得不回家。

回家之后你看着吧，我跟我妈头三天还行，不超过一个星期，战争就开始了。她一打骂，我就走，去找朋友玩，频繁聚会。哥们儿姐们儿一玩就玩到挺晚，但最晚也就到十点多钟。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晚上十点多钟都不回来，那还了得？你看着吧，玩到晚上八点我妈就打电话了。八点一个、九点一个、九点十分一个、九点十五分一个，快到十点的时候每隔一分钟一个。我没朋友了，谁都知道我是一个家教非常严格的人。 

事发突然

在我妈的绝对权威压制下，我顺利地考上了长春本地的研究生。

不管怎么说，这个社会还是敬重学历的。但一路走来我都是一个沉默者，对外沉默，在家也不得不沉默，这让我感到很压抑。本科毕业的时候我有三个月的假期，可这三个月我在家怎么待啊？天天面对我妈我受不了。我跟我妈说：“妈，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在长春生活这么些年，有点腻了，想去北京看看……”我妈当时就火冒三丈：“让人骗了咋办？让人绑架了咋办？就你那智商，让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没错，我一如既往地沉默了，然后趁她不在家，收拾行李，兜里揣了500块钱，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我妈知道我走了，只以为我去学校找同学。在北京的第二天傍晚，我妈打来电话絮絮叨叨，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我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跟她说：“妈，我在北京呢，来的时候就充了50块钱话费，这可是长途啊，你再多说一会儿我停机了，你可能就联系不到我了……”她沉默了两秒钟，骂了一句“混蛋”，撂了电话。

然后，我也没顾上那么多，毕竟来都来了，要好好玩的，管朋友借了些钱，就开始一个人混。我妈也没消停，三天两头来电话“骚扰”，还各种找朋友、找亲戚的，北京她能找的资源都让她找遍了，说是照顾我，别让我出事。中国的父母就是这样，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儿女是三岁的孩子。

在北京漂了10天，意犹未尽。我妈来电话说：“我左侧乳房长肿瘤了，你回来吧。”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哈哈笑了。我说：“妈，你可别闹了，演戏也不能演得这么假呀！我走10天你就长个肿瘤？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妈顿时火冒三丈：“行了，你妈死了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当我没养你！”然后，“啪”地挂掉电话。我还觉得我妈这事编得挺有意思，想我了干吗不直接说呢，我回去不就得了？于是，我买了当天晚上的卧铺，第二天凌晨抵达长春。

一进家门，我预想中我妈一定会破口大骂，然后再扇我几个嘴巴子。豁出去了，我把行李箱扔在地上，冲里屋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这时候，我出乎意料地听见她虚弱地“唉”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一种不祥的预兆，就像炸弹一样轰然崩裂在我的胸口……

在医院，医生把我叫到一边，小声跟我说：“你妈的肿瘤比较硬，现在已经发展到4厘米左右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切出来去做病理，如果是良性的还好，如果是恶性的……”

手术室门口，我坐立不安。是的，刚刚看着一贯强势的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我瞬间开始六神无主了。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我没想到铁打的她也会有倒下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心里对她的一切对抗与怨恨都已化为乌有。如果没有了她，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我感觉那是真正的五雷轰顶。她进去的每一分钟，我都数着秒针计算。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拿着袋子，里面装着三瓣肿瘤，让我看了一眼，之后便匆匆拿去做病理。又过了半个小时，医生再一次征求家属意见，说病理太慢，如果就这么在手术室等着，恐怕不行，这种肿瘤复发率极高，要么把乳房切除，要么缝合，说不定还要再次复发……当时我和同来的亲属商议，同意切除……

随后，医生端出来了一个小盆，里面是满满的脂肪、血管、肉……我一下子受不了了。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血肉模糊的组织，想着这是从我妈身上切下来的，我瞬间泪如雨下。这一半是因为看到母亲如此受折磨，一半是因为深深的内疚。真的，我离开家的这10天，无法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忍受着自身的病痛、担心着我的安全，吃不下睡不着，成天以泪洗面。而我，还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在旅行。我狠狠地扇自己，恨恨地骂自己。她含辛茹苦养了我二十多年，我回报给她什么了？如果从此之后她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妈妈啊，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呢？我的心在流血，我疯了，我在怜悯与痛苦、关爱与恐惧、同情与忧虑间挣扎，一个大而可怖的阴影由远及近，我不敢看又不能不正视。我祈求上苍，把灾难降临我头上，如命中注定，我愿真诚地义无反顾地代她去承受这一切。

病理出来了，良性。缝合后，她被推了出来，满脸浮肿，周身软绵绵的。

乳房切除一事还是在她从麻醉中醒来之后才知道的，当时她身上缠满了绷带。她淡淡地望着我问：“给我切了？”我说：“切了。”她的脸扭曲了，眼睛死死地闭上。母亲一贯倔强，她常说，“只要不死，我永远是一个健康的人”。此时，她没有落一滴眼泪。

我不能够想象，一个女人被切了乳房，是何等的辛酸？我只知道，打那以后，她更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每次同她去公共浴池洗澡，她都只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人群。同样我也不能够想象，两斤多组织切除，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总之后来她再也干不了重活了，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会喊累。一辈子强势的母亲，从此在我眼中成了娇嫩的花朵。

没错，母亲变了。大病初愈后感情更脆弱、更敏感，很容易受委屈，很怕别人的刺激。与此同时，她也更像个孩子了，开始依赖我，开始撒娇，开始耍无赖。而我，则以新的眼光看她，我俩的角色竟然换过来了。

很快，我读研的生涯开始了。

开学时，我妈送我去学校，跟我说：“你一个月的研究生补助是300块，我再给你补200块，你一个月500块够花了吧？”我当时看着她的眼睛，毫不迟疑地说：“妈，我不用你花钱，缺钱了我自己想办法，你的钱买几件好衣裳吧！”22岁，我独立了，从此没有再花妈妈一分钱。

其实，苦难是生活的强心剂，它会让你从中看透、想透，从中领悟到一个人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打那以后，我经常脑海中回忆起小时候发烧，她一夜一夜给我喂水喂药的情景，常常想起我无数次大半夜做噩梦，一头扎在她怀里的情景。一闭上眼睛，就是我写作业很慢，她夜里撑着不睡，陪我把作业写完，然后给我把被子盖严的情景。是啊，高中三年，上早自习6点多钟就得从家里出发，而这三年的早餐都是热的！高三时，每天晚自习放学都9点多钟了，她大冬天守候在路上接我回家……一幕一幕，我真的不敢想象，我竟然会如此一次次地伤害她的心，却从未感到愧疚。

角色转换

从此，也就是从此，我开始学会了心疼她。她愿意吃石榴，我就给她买了两个石榴。她当时吃了一个，另一个她竟然很小孩的把它藏到衣柜里了。我说：“妈，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啊？”她说：“我怕你吃了。”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从来都是有什么好吃的可我来，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那一瞬间我很心酸，感觉都要哭了。我感觉到她真的是个弱者，真的很需要我的保护。这是我第一次给她买水果。我结婚后，与母亲分开住了，但几乎每天都去看她一眼。有一回我两天没去看她，第三天早上我去看她，进屋发现她躺在床上，没有搭理我。我看她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才知道她已经感冒发烧两天了，地都下不去了。可她没有给我打电话，怕影响我的工作。我上班后坐卧不安，跟领导请假回去照顾她。我给她煮了生姜红糖大枣水，她都喝了。我又给她下了一碗热汤面，当时我分明看到她端着面条的手在抖，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给她做饭。

已毕业三年的我，没有攒下什么钱，因为当初一有钱就拿给了母亲，为了让她有安全感。她一直跟我说：“女人要多读书，穿得花里胡哨的没用，都是肤浅！”可是当我带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是雀跃的。记得那时我刚从第一个单位离职，手头有800块钱工资。听说在南岭体育场有个特卖会，专卖中老年服装，我说：“妈，咱买衣服去。”那是我第一次带着她买衣服，800块钱花得一分不剩。我看她在那儿试衣服的时候，劲儿劲儿的，就像小孩子一样，穿上后在镜子前转两圈，然后问我：“嗨，我好看不？”我从没见她这样兴奋过，在我印象中她就是一个强势的“老爷们”。我突然间觉得，她也有女人的一面。她当了一辈子的裁缝，却都是给别人做衣服，自己没穿过新衣服，我还一直虎了吧唧地以为她不在乎这些呢！我也是真傻，我也是女人啊，女人怎么可能不爱美呢？！

以上是我的混蛋经历和超脱的感悟。其实，在我身边有不少80后、90后，也都像我一样不太会做儿女。他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父母不需要什么，有的甚至忽略了父母的存在。还有那些30多岁还啃老的人，败着父母的棺材本儿，还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都是应该的。所以，作为这些80零后、90后的父母，通常也非常可悲，被边缘化了。他们接不到儿女的电话，收不到儿女的礼物，大半辈子只给儿女做牛做马……

细细算来，父母能陪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时时看到母亲脱落的头发，以及所剩不多的白发，心里总是一紧。我真的突然开始理解了母亲的坏脾气，开始学会了不再反抗，学会了顺从。真的，算一算我都五六年没跟我妈顶嘴了，我啥都顺着她。比如，我妈说：“鸡蛋是树上结的。”我说：“对。”有时她上来脾气真打我一下子，我躲都不躲。她看我不躲又打一下子，我说：“你打够没？没打够接着打。”

真的，人的一生很短，转眼我成年，她白发，转眼明天我们就不知去了哪里。既然人这辈子这么短，为什么不去理解父母呢？真的没有什么理解不了的事。就像父母当初理解了你的早恋、理解了你的叛逆、理解了你的所有不懂事一样，今天你也要去理解她的唠叨、理解她时不时地无理取闹。因为，哪一个年龄段，都会有让人理解不了的地方。

妈妈，今天是母亲节，这是一个感恩的日子。感谢您不顾生活艰辛选择生下了我，感谢您原谅了我所有的不懂事和不孝顺，感谢您20多年如一日的温暖早餐，感谢您的肿瘤是良性的，让我“子欲养而亲安在”……

妈妈，您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倔强了一辈子。您独自带大了我，吃尽了苦，受尽了罪，而我却认为您是一个坏家长，还千方百计地想着如何伤害您。这么多年了，我对您犯下的罪责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今天趁着这个母亲节，我想认真地对您说一声“对不起”；与此同时，我更想向您做个承诺：妈妈，您放心，我会让您度过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晚年。最后，祝妈妈节日快乐，健康长寿。

一泽的母亲是宁可舍弃自己的幸福也要做母亲的。孕育生命，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生命极限的一次挑战。更何况她怀女儿的时候已经是35岁高龄，而这个时候她丈夫有了外遇，他们正打算离婚。但是她真的想要做母亲，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舍得，她要的，只是这个结果。于是，一泽出生不久她就一个人带着了，至今未再婚。

 

                    

蓝莓 凤凰时尚情感专栏作家

蓝莓，某报首席编辑，编辑、主持情感栏目十余年。文风质朴，重写实，轻虚构。关注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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