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米·摩尔的怀孕裸照
“我没有让人们看起来更漂亮的秘方,我没法理解哪一面好看、哪一面不好看。”
安妮厌恶那些保守僵化的封面,她对那些难以预测、不易察觉的事情更感兴趣。她善于设置冲突性的场景和戏剧化的主题——比如为梅丽尔·斯特里普设计一个哑剧造型,将她的脸部涂白,“她会喜欢这种藏在背后的感觉”。
1984年拍的乌比·戈德堡泡在牛奶浴缸中的照片是安妮肖像作品中最具创意的一张。这张照片的灵感来自舞台剧,一位黑人姑娘为了让自己变白,用次氯酸钠清洗皮肤。当时戈德堡不过是初闯好莱坞的新星,充满稚气和童真,她轻轻滑入其中伸出舌头的刹那,惊奇而有趣。“我想刻画出她从传统中浮出来的样子,传统就是什么都是白色的。”
有人戏言,只要安妮出马,任何明星都心甘情愿脱去衣服。
1991年,黛米·摩尔怀孕的裸照上了《名利场》8月号封面。发刊第一天,中央车站报亭的杂志在早高峰时间一售而空;地方报亭则用白纸将杂志包起来出售,好像这是一本色情杂志;有些超市甚至拒绝出售。那会儿,这则“丑闻”引来媒体极大关注,电视摄制组在《名利场》办公室外安营扎寨,编辑和记者蜂拥而至。
“黛米当时有部新电影上映,《名利场》编辑蒂娜·布朗想让她上封面,但她当时已有7个月身孕。为使她看上去性感、光彩照人,造型师准备了钻石耳环和一只30克拉的钻戒,还准备了绿色缎制长裙。我在现场拍了些特写及全身照。黛米非常自在,毫不掩饰。一张站着的全身照中,绿色长裙从她肩上滑落,露出腹部与腿。另一张照片,她只穿了黑色蕾丝文胸和内裤。不过,直到拍摄接近尾声时,我们才拍了这张全裸照片。当时这张照片只准备给黛米本人。我边拍边开玩笑,‘你知道,这会是一张很棒的封面。’回到纽约,我翻看底片才真正意识到,这的确是一张伟大的封面!蒂娜也赞同,尽管她认为我们刊登这张照片黛米会非常生气。但事实上,黛米爽快地答应了。”
随后的日子,这张照片饱受赞誉,价格从8万美元一直涨到100万美元。当时,安妮在纽约国际摄影中心办个展,中心主任也想展出这幅照片,却遭到她的拒绝。“这是一张广为人知并且突破传统的照片,但对摄影师来说还不够。对我而言,如果这是一张人物照,她的手不用挡在胸前,她也不应当望向镜头。这只是一张简单的杂志封面。封面有点像是广告,目的是为了出售杂志,我的职责让我必须去拍那些照片,但我的作品在杂志里面更鲜活,我真正的好照片都在杂志里面!”
苏珊·桑塔格的恋人
“我从没想过摄影可以捕捉谁,我不是去捕捉谁,我关注更广阔的背景。生命很复杂,也很庞大,而不仅仅是这一刻。我不断纪录,看清生活的面目。”
那是一组被染成绿色的照片,苏珊·桑塔格躺在医院窄仄的小床上,陷在冰冷的钢架里,她闭着眼,脸有些浮肿,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圣诞节的时候,我在医院看到了苏珊,她3天后去世了,我用照相机拍下了她,回到家后用数码方式处理,打印出来后这些照片都成了绿色,我很喜欢。”传记片《安妮·莱博维茨的浮华视界》里,安妮指着桑塔格临终前的照片,哭了起来,身旁站着她4岁的小女儿苏珊·莱博维茨。
1988年,39岁的安妮认识了55岁的桑塔格,为其拍摄随笔集《疾病的隐喻》封面。
“我认识苏珊时,她需要一张宣传照,我做了准备,读了她的《恩主》。我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但觉得这本书不可思议,觉得她是个活在想法中的人。她很了解自己,很自信,就好像不需要摄影师一样,她可以自己拍自己,让我感到很惊讶。同时,她好像决定要了解我。”
20世纪80年代的纽约,安妮和桑塔格成为人们的话题。她们一起参加聚会,有人还看到她们在一家夜总会跳舞。此后,两人搬进纽约同一栋公寓大楼,毗邻而居,彼此能看得见对方房间的风景。她们合用一个储藏室,安妮的公寓是临时住处,桑塔格的公寓则是她的思想库。两名强悍的女性分享相似的生命历程,逐渐超越朋友层面,成为恋人。“我建立这种关系,希望能接近伟大,提升我作品的水平。”
安妮是一名拥有高调摄影对象的高调摄影师,但1980年代后期,她感觉自己的创造性“枯竭”了,转向桑塔格寻求自信。“我以前一直有种优越感。我是那个来自摇滚杂志的坏女孩,我的优势似乎有点在剥落。是桑塔格告诉我,她认为我能行。”
桑塔格对安妮有时很严厉,但安妮坚持了下来。“苏珊希望我拍更多严肃主题。”1990年安妮准备自己的阶段回顾展时发现那些早期报道图片对她最有价值,她希望可以再次走出去,重新见证历史。
1993年,桑塔格非常关心萨拉热窝战争,想让安妮随行拍照。安妮就此回到了早年用小照相机拍摄系列照片的起点,不带工作人员,只与那个地方和情景产生内在关系。
“刚到那里他们会建议你先去太平间,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这是战争,一切都成了赤裸裸的生死问题,一切都很乱,没有什么生死节奏。那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经历,我的一些作品又回到了过去的视角。从萨拉热窝回来以后,我马上要给芭芭拉·史翠珊拍照,突然之间,史翠珊就显得不重要了……”
1990年代末,桑塔格得了癌症,弥留的日子里,安妮随她跑遍天涯海角,留下一代女知识分子最后几年的动人身影。“桑塔格病中的照片呈现了死亡的残酷,也展现了勇气的面相。艺术应该超越个人情感”。此后,两人还合著了《女人》一书。
安妮拼命工作,50岁时突然意识到:“天哪,我忘了生孩子。”2001年,52岁的她用捐赠精子生下大女儿。怀孕期间,她全裸出镜,桑塔格帮她按下了镜头。4年后,代孕母亲又为她生下一对双胞胎。
2004年12月8日,桑塔格去世。回忆桑塔格安妮便会哽咽:“我经历了所有情感的、精神上的痛苦,现在我终于可以很好地面对。我并没有双重生活,我的照片记录的就是我的人生。我和我的作品建立了一生最深厚的感情,我希望死去时,在我的作品中得到些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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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乃清 编辑:骆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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