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聊起在国内火了好一阵的电视剧《蜗居》，说到其中的女主角海藻，为房子委曲求全，最后选择来了美国，我们都忍不住大笑。因为就住房这件事来说，这看上去似乎是前景光明的康庄大道，其实可能不过是死路一条，漂洋过海后同样要面对交首付、还房贷的海藻可能还是不得不走上老路。

我在纽约的十年，见证了纽约楼市长盛不衰的奇迹。即使是在次贷风波之后的全国楼市一片萧瑟中，纽约仍然一支独秀，一些街区的房价最多只是打了个小喷嚏，而很多街区更是不降反升。

四面环水的狭长岛屿曼哈顿人气鼎盛而土地稀缺，成为纽约楼市的大功率引擎，即使是周边地区，也因了有增无减的移民潮，似乎永远都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不过对于新移民，这个“居者有其屋”的美国梦有时候却远在天边。

刚来美国时，靠着捉襟见肘的奖学金，我租到的是皇后区一座三层楼中顶楼三间卧室中最小的一间，才发现即使对很多生活在美国的人来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也一样是西洋景。

来自福建的房东夫妇带着两个小儿子挤在另外两间里，一楼和二楼也都分别租给了众多的外来客。这木板搭起来的楼只要有人走动，就会从四面八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木板墙薄到能听到隔壁人半夜磨牙。躺在床上睡不着时想起当年伟大领袖提出的解放天下三分之二受苦人的宏图大志，心中好生纳闷：从没来过美国的领袖是怎么准确地估到美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不过，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生活的大都是在美国的华裔人民。美国人，即使是其他的少数族裔，对生活质量的讲究都远远超过对生计的考量，不仅工作没着落就敢贷款几十万先买了房子再说，更不肯为了以房养房就跟陌生人合用厨厕。中国人却是几乎个个都怀揣当地主收租子的美梦，为了招揽租客，宁可自己一家在新买的宽敞豪宅中挤上下铺。

中国人的精打细算到次贷危机爆发后算真正显出了威力。去年的一期《纽约客》杂志上刊登过一幅令人喷饭的漫画，主角是两只蜗牛，其中一只没了壳，另一只告诫读者：“无论如何千万别跟他提法拍屋的事。”但在如此强势的法拍屋风潮中，华人受到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只要愿意把部分房间出租，就不大会被逼到没钱付月供的份上。

不仅如此，华人买房时量入为出的谨慎使他们在次贷危机、信贷紧缩的情况下比别人更有机会得到房贷，也使他们在楼市低迷人人自危时成为支撑房地产市场的一支重要力量。不过华人购房时的精挑细捡也经常让地产中介苦不堪言。

“老外”看房子对内部装修多半是走马观花，华人买家却常常拿出在菜市场挑选新鲜蔬果的架势，掐掐叶、捏捏杆，有时细到恨不得把墙里的电线、地下的水管也都拿出来瞧瞧。不过，最有趣的对比也许还是华人对房子朝向毫不含糊的执着和“老外”在这个问题上的木讷。

我们最近搬家，打算卖掉旧公寓，“老外”经纪带了一户华人来看房。这天刚好阴天，对于华人提出的房子的朝向问题，经验丰富的经纪居然毫无准备，无法回答，只好咨询我的“老外”老公。老公略加思索说：“朝西。”我回家后听说此事险些昏厥，扯起他的耳朵，用平生罕见的河东狮吼大叫：“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这房子是朝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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