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看见母亲时,她满身是砖灰,正把满满的一箩筐砖块往二层脚手架上搬,在偌大的箩筐的映衬下,母亲的身影愈加显得瘦小。那时我不懂事,只看见母亲很吃力,现在想来,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题记
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又要到了。这是个值得我们永远尊重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不能不想到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法国有一句谚语:女人固然是脆弱的,母亲却是坚强的。童年的记忆里,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出外打工赚钱,家里的收入几乎全靠三四亩薄田,生活艰辛可想而知。是母亲,用她那娇小的身躯支撑着这个家,艰难地前行着。
母亲很瘦小,不爱说话却很能干。那时,她除了每天照顾我和弟弟上学、忙家务活和种地外,村里挖沟填土或谁家修房盖屋需要雇临工,她总是要去的,哪怕一天四五块钱工资也不放弃。左邻右舍知道我们家生活困难,母亲不善言谈却很能干,所以但凡有用人的地方,总要跑来告诉她一声。起初,一些人不了解母亲,见她瘦小的模样都不愿雇她,但一天过后就发现,母亲并不差,甚至干活比别人更麻利、更卖力,于是下一次再用人时总不忘算上母亲一个。小学四年级的一天,我傍晚下学后去村东头找母亲,当时她正给一户盖新房的人家做工。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看见母亲时,她满身是砖灰,正把满满的一箩筐砖块往二层脚手架上搬,在偌大的箩筐的映衬下,母亲的身影愈加显得瘦小。那时我不懂事,只看见母亲很吃力,现在想来,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母亲爱我们远胜过爱她自己。记忆中,母亲从不让我和弟弟干重体力活,即使普通的农活如果自己有空干也从不让我们下手。相反,家里偶尔买回些瓜果饼干,她总是一个也舍不得吃,统统留给我们。我读初中三年级那年,个子长得比母亲高出一头了,但她挑着满满一担水下地,我也只是在后面紧跟着。路上,邻居们看见这种情形纷纷说我不懂事、不知道心疼母亲,我腼腆地想接过担子,可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她对邻居们说,自己小时侯经常上山下地的挑水挑土,硬是让这副扁担压得没长个儿,现在孩子们正长身体,可不能让他们挑担子。的确如此,母亲姊妹四人当中,她年龄最小却是个头最矮的一个。现在,相比于我和弟弟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母亲愈发显得瘦小了。每每想起这些,我便觉得自己年少时太不懂得体谅母亲,愧疚和自责便会倏然涌上心头。
母亲很简朴,很能吃苦。对于我和弟弟吃穿上的要求,在家庭条件允许范围内母亲总是尽量满足,但对自己却十分节俭。今年春节回家,我看见母亲身上一件白色毛衣十分眼熟,问起时她呵呵笑着说:“还是结婚那年买的,宽是宽了点可是不破,还能将就着穿几年……”母亲有牙疼的毛病,44岁那年,时常疼得睡不着觉的她终于决定找村里的牙医换副假牙。看了母亲的身体状况,医生说,别人两三次就能把牙拔完,一个多月便可以换上假牙,而她体质太弱,一次只能拔两三颗,每次中间还要隔上半个月。结果,半年后母亲才戴上假牙。一般人拔牙后不能吃硬食物都靠喝奶粉或其他营养品滋补身子,但母亲什么也不舍得买。父亲给她买回两袋豆奶粉,她见到后虽然高兴但眼神里满是心疼,几天舍不得喝。那期间,除了两袋豆奶粉母亲再没让买任何东西,仅靠喝玉米粥、小米粥泡馒头支撑,而且,家里田间的活一天都没耽误,甚至也未停止打临工。假牙换上时,母亲的身体瘦了一圈,却把换牙的三百多块钱费用挣了回来。
母亲很勤劳,也很有天分。出嫁前母亲在姥姥家就是人见人夸的干活好手,嫁给父亲后更是不知疲倦,干起活来不分白天黑夜,农忙时节有时整夜整夜不睡觉,以至于父亲总是心疼地数落她:“白天不闲一会儿,半夜才上床睡觉……就不能歇会儿再干?!”。光阴荏苒,转眼间我们已经长大,母亲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随着我和弟弟相继结婚生子,她和父亲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轮流照看孙子孙女了。母亲一生不喜欢看电视,不喜欢与人闲聊,不喜欢打麻将玩扑克,不喜欢遛弯逛街,整天忙里忙外,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在家里,妻子问女儿喜欢爷爷还是奶奶,她总是噘着小嘴回答“喜欢爷爷不喜欢奶奶”,再问为什么,她就会稚声稚气地说:“爷爷陪我玩,奶奶光知道干活不陪我玩,她是个干活的王!”当然,母亲也有让女儿引以为豪的时候。当两岁多的女儿流利地背诵出毛泽东的诗词《西江月.井冈山》时,她可以自豪地对别人说“是我奶奶教给我的。”仅读了两年小学就因家庭贫困辍学的母亲大概从来也不曾想到,凭借少时残存的记忆,近五十年后还能让自己的小孙女在众人面前“秀”一把。其实,这对她只是“小菜一碟”,虽然只有小学二年级文化水平,可她到现在都能毫不费力地背诵出十几篇毛泽东诗词、文章,唱上七八首那个时代流行的革命歌曲,其他诸如每次考试“双一百”、因品学兼优老师让小学读二年级的她负责管理四年级的学生等等事迹,更是不甚枚举。母亲曾遗憾地对我说:“上学时从来就没感觉什么东西学不会,我要是继续念书,绝对能考个好大学。”
今年小年过后,新房装修收拾停当,女儿也送了幼儿园。母亲除一日三餐给我们做饭洗碗外就是找活干,拆被子、擦桌子、拖地板,实在没什么可干了,就坐在沙发上念叨老家哪块地该翻了哪块地该浇了。我知道,闲不住的她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就送她回了老家。
“五一”前一天,我正在上班,母亲打来电话,问工作忙不忙,问放假回不回家,说家里的一窝小狗刚满月了甜甜(女儿的乳名)从小就喜欢狗让她回来玩吧,说刚到油坊榨了花生油你们回来拿一桶吧,说上次捎去的玉米面是不是吃完了又给你们磨了些,说刚加工的豆腐皮很薄很好吃你们回来吃吧,说刚给你们挑拣了一袋儿又大又饱满的黄豆带回去煮饭吃吧……
然而,种种原因我竟未能回去。情郁于中,潸然泪下,滢滢的泪光中,我似乎又看见母亲刚届五十却已完全花白的头发,看见那饱经风霜的面颊上蜿蜒的条条皱纹,看见满身砖灰在偌大的箩筐映衬下她那愈加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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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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