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师心中的中国作品

2012年01月05日 02:58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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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普拉松指挥国交济南新年音乐会

卜大炜

世界指挥大师米歇尔·普拉松率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日前在济南的山东会堂举行了2012年济南新年音乐会。普拉松在音乐会上不仅指挥了“贝七”、瓦格纳的《纽伦堡的名歌手》这样他拿手的西方古典曲目，更充满激情地指挥了中国作曲家刘湲的管弦乐《火车托卡塔》和根据刘天华的二胡曲改编的弦乐合奏《良宵》。

在音乐会的上半场有柴科夫斯基《胡桃夹子》选曲《花之华尔兹》。欧洲音乐的三拍子可以花样翻新地变换出华尔兹、马祖卡、小步舞曲、库朗舞曲、吉格舞曲等形式，其中华尔兹又可分出维也纳风格的、俄罗斯风格的，除速度不同外，重音的分布与配比有很大的名堂。普拉松将《花之华尔兹》第二主题第一拍的重音强调得更为锐利一些，一种裙裾舞动的画面跃然而出。转为C大调的抒情第三主题的正拍稍作延迟地进入，令转调的效果更为鲜明与强烈，音乐显得矜持而又妩媚，与前面圆号重奏第一主题的“绅士”形成对比。普拉松要的是帝俄时代的宫廷乐舞，而非维也纳的沙龙舞。比才的《法兰多尔》舞曲在国交通常的音乐会上往往作为加演曲目，而普拉松将其调到了音乐会的第二个正式曲目。同时，将贯穿乐曲通常所使用的铃鼓改用异国风情的低音嗵嗵鼓，并做了一个重大的舞台调度，将它作为独奏乐器请到了舞台前方独唱独奏者的位置上。如此这些处理还原了原作的艺术属性。

普拉松在音乐会上对中国曲目的演绎更为出彩。他在《火车托卡塔》中调动了乐队的中音声部，达到特有的音响平衡，调制出德彪西、拉威尔开创的法国式的和声和配器色彩，洋洋之声萦绕于耳际，这正是这部佳作的独特色彩。更为可贵的是普拉松在乐曲第一个高潮过后的处理。这里是描绘疾驰的火车行进节奏，音响处于低潮。普拉松将朦胧的节奏背景之上那此起彼伏、隐隐约约的短小动机处理得极为紧凑，紧张而神秘。笔者突然领悟到，作曲家在这里制造了一个希区柯克式的悬疑，而非旋律线条的中断或技术性的过渡。如此一来，这一乐段成为挑起前后两个高潮的扁担，使得全曲气韵贯通。普拉松指挥中国作品如此传神，感染了台上的乐队，更得到场内近2000名观众的热烈掌声和热情欢呼，音乐会的这第一个曲目就是热浪朝天。

在加演曲目《良宵》的第二个乐段开始，普拉松用魔力的指挥棒发掘出稍纵即逝的一丝俏皮，这是刘天华描绘的炉边絮语场景中一个小角色，常被忽视，却是刘天华的点睛之笔。在我们注重旋律线条的习惯性思维中，往往将注意力放在其后核心音调的再现上，认为这段琐碎的装饰音型不过是个“跑龙套”的垫场而已。至今难忘普拉松在2011年1月曾在国交音乐会上别具匠心地指挥李焕之的《春节序曲》，将那陕北秧歌调演绎得令人舞之蹈之，普拉松再次生动演绎中国交响乐作品，不仅是他在就任国交首席指挥之初就许下的推广中国交响乐作品的承诺，更显示了他作为世界指挥大师的艺术风范，显示了他对音乐内涵能迅速把握和表达的艺术天赋。普拉松并不是中国通，对中国文化的玄妙或许还未及有深入的探察，但他却能在短时间内将中国音乐作品中的神韵一下子把握到，不能不说是他对于音乐的敏感与悟性，更在于他对音乐分析与处理的深厚功力。

笔者想起清宫有一名来自意大利的御前画师郎世宁，他与中国画师们一同画中国工笔画，但他画出来的作品具有与众不同的神采，这是因为他运用了西洋绘画的透视法原理。普拉松指挥中国作品时，将作品的横向与纵向都做了逻辑性的剖析，从立体的视角精到地处理与呈现。中国的交响乐作品经由这样的大师之手，听来耳目一新，音乐达到了全新的境界。由此，世界指挥大师对于中国交响乐作品的推广具有更积极的意义。

同时在这场音乐会上登台的还有获威尔第声乐大奖和路易吉·伊利卡歌剧大奖的、活跃在欧洲歌剧舞台的中国女高音歌唱家和慧。当晚和慧演唱了威尔第和卡塔拉尼的歌剧中的咏叹调。和慧良好的声音聚焦产生出国内声乐界每每提及的“奶油味儿”，让观众听到一种难能可贵的抒情兼具戏剧的声音质感，而普拉松对乐队的协调能力显示出他驰骋欧美歌剧领域的不凡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