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上的石头村庄

2012年03月20日 09:52
来源：福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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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2年3月20日 星期 二] -- 旅游休闲 --版次:[ 12 ]

人文之旅征文

云南省凤庆县鲁史镇到塘房村这一段，是目前保留最为完整的滇西茶马古道。塘房村距鲁史镇约6公里，承载了茶马古道700多年的历史沧桑，这是一个石头砌成的世界，石头做成的房子里，住着终年和石头相伴的人。

茶马古道上的石头村庄

庄文勤 文/图

龙年开春乍暖还寒，我徒步踏上鲁史镇到塘房村这段路，想象着当年行走在古道上的马帮，浩浩荡荡地驮着茶叶、毛皮、药材、核桃等山货，唱着“……赶起百十匹马帮（哟咳），驮上百十斤驮子（哎），翻过（哦）百十个梁子（呀），换回（哟）百十样货子，填饱（嗯）干瘪瘪的肚子（呀），狂欢一阵子（啊）”的号子，踏出一条沟通各地的生命之路，换回必需的盐巴、布匹等生活用品。

沿着弯弯曲曲的古道，一直向上攀登，刚开始还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大腿酸痛。此时，一位村民赶着马，身上扛着百十斤重的小型农用机械，竟然健步如飞。小伙告诉我，这段路是茶马古道赫赫有名的“九曲十八弯”，到塘房村还早着呢。随后，他唱着“身着大地头顶天，星星月亮伴我眠。阿哥赶马走四方，阿妹空房守半年”的赶马调，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石板房子

石头是塘房的财富，这里产的石头像千层的油饼，用扁锤沿石角一敲，就能敲下一大块。一层一层的石板，像一本厚厚的书，层次之间毫不粘连，只要你乐意，就可随意翻阅。村民建房就地取石，不做任何二次加工。石材是天然具备的，木材是自然生长的，墙是石头砌的，支离的碎石，平面往外地块块砌起，不用半点沙灰水泥黏合。石墙的顶上，再架木椽，木椽的上面，再铺石板。石板从檐口铺起，块块叠压，至脊而收。

大块小块、参差不齐的石板，充当了遮风挡雨的屋瓦。这就是塘房人的高明，深知才尽其能、物尽其用之理。长相再不规则，塘房人都能给这些石板找到最恰当的位置。

村里老人说，这样独特的石板房，雨季，屋顶石板遮挡，水不入室；晴天，满室潮气蒸发，沿缝隙罅漏四散飘逸，室内很快又可干爽如初，居住于内，冬暖夏凉。

石头垒成的房子，毕竟不能建得太高太大。在村里，几乎每间屋子都一般大小，结构也基本相同。屋里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个天井，是屋子采光的重要途径。

村民搭建石屋，大多是随意而为，有的石块横着叠砌，有的斜着堆砌，大石块和大石块之间用小石块补缝加固，连木质的梁柱，用在石屋里还是保持原来的形状，没有刻意修整过。整体上看，塘房村的石屋显得硬朗，厚实凝重，极具质朴之感。

石板烤肉

走进一户人家，里面别有洞天，大大的天井里，有石头砌的猪圈、鸡窝，院里有长石条搭的凳子，地面用薄石条铺成。猪圈里喂猪的槽子是石凿的，洗衣服的搓板是石板做的，捣蒜用的也是石锤、石臼。小院里，香椿、月季花、木槿花香味弥漫。

主人家在办喜事，几位小伙正往青石板上放肉，要做塘房特色菜——青石板烤肉。几个烧得火苗通红的炭火盆，并排支在厨房里，炭火上有一块石板搭在上面，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石板压在鲜猪肉上。打开上面的石板，烤出的肉外观焦黄，割下一块嚼在嘴里，既香又脆，不像直接在炭火上烤出的肉有烟熏火燎的味道。

石水缸是塘房人家的必需品，每家每户都有，样式并不统一，有的能装十多担水，有的只能装两三担水；形状上，正方形、长方形的居多，当然也有正六边形的。水是从屋后的老林里用水井槽引来的，水井槽用龙竹或整棵的圆木挖成，涓涓的山泉沿着高高低低的水井槽，翻过一道又一道山坡，把石水缸装得满满当当，要做饭、洗菜就去水缸舀。

村里老人说，石水缸装的水清凉冰爽，我舀了一瓢咕咚咕咚地一气喝下，那沁人心脾的清凉和痛快深入五脏六腑。

石板烤茶

青石板烤茶，是塘房人独特的饮茶方式。石板是薄片青石，质地细腻均匀，在温火上预热十多分钟后，石板有些烫手。主人从竹筒里取出几小撮晒青茶，茶在青石板上欢快地翻滚着。烤茶最讲究火候，几个来回叶色渐渐由棕黄色变成棕褐色，整个院子已是茶香漫溢。

将烤好的茶叶收入备好的竹筒——所有的茶具都是竹制的，据说这样茶才更香。

茶叶在水中沸腾的一刻，主人将茶壶盖子一扣，再用沸水浇注壶身，接着将竹制的茶杯翻转用水洗净，片刻之后，青透的茶水一一流入竹杯。

塘房是一个被茶香浸泡的村庄，人们从茶园采回鲜嫩的茶叶，洗净晾干后用手揉软搓细，放进一个大碗中，再加上柑橘叶、酸竹笋、大蒜、辣椒、盐巴等佐料拌和，就成一碗“凉拌茶”。这种茶，滋味变化多端，苦中透出暗暗鲜香，是下饭的好凉菜。有的则把采来的新鲜茶芽放进小缸里，撒上盐巴拌匀，层层压紧，腌制几个月后，拌上佐料，也是开胃佐餐的好菜。当然，也有三五人爱聚在一起，持一杯茶香，怀一份闲情，细细品茗，在幽香芬芳中涤尽俗尘。

塘房四周都是茶山，这里的茶味道好，香气浓，几乎家家户户都制茶，即使没有烘焙茶叶，村子也被茶山的阵阵清香氤氲着。何况，村里的人家都爱喝茶，日泡茶夜泡茶，茶汤的香气不时腾挪着。历经数百年，这里的房砖屋瓦、柴门木窗也都该贮满了茶香。

清明时节，村里人都要分拣茶叶，一个个手指灵活，动作麻利。面对竹篾盘里堆着待分拣的茶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男人，也变得轻巧起来。茶祥和的性味，熔铸了塘房人淡泊明志的个性，他们不骄不躁，安于现状，默守着“明窗净几安居好，清茶淡饭滋味长”的格言，一生一世耕作于茶园。

茶园丰收了就有好收成，财多财少塘房人看得并不重，男人有钱全花在茶园上，女人有钱全花在茶歌茶舞茶艺上，他们把工夫全花在制作好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