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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豆腐花

2012年04月08日 05:09
来源: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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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乃珊

事物往往是这样,当它们消失以,人们才会忆起其种种好处,手工制作也是如此。而今,Hand Made已成为奢华、昂贵、有个性的代名词。记忆往往是美好的,那时空和岁月编织成的筛子,将过往的不足全部筛去,留下的往往是最美好的……

直到上世纪50年代后期,上海的街头巷尾还能见到小商小贩的身影。每天三四点钟,正是我们放学后的时光,弄堂里就会想起一阵苍遒的吆喝声“豆腐——花喽——”,那尾声拉得特别长,现在想想是非常好的男低音,可以去参加达人秀比赛了,绝不会输给菜花甜妈。这与海关钟声一样准点的声音,周边住户太熟悉了,人们纷纷拿着碗出来。这个专卖豆腐花的小贩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广东口音的上海话,那时也有四五十岁了,骑着一辆自行车,后面拖着平板车,上面黑不溜秋的一个大瓦甏,后面用一个硬板纸歪歪斜斜地写着“山水豆腐花”。瓦甏里盛着雪白的豆腐花,然后用一把类似黄铜薄片的工具削下薄薄一片,再撒上不太甜的黄糖粉,盛在碗里。豆腐滑嫩却不散,说是豆腐花,其实更像奶酪,充满浓郁温润的豆香,好像只卖3分钱一碗,那是童年时代我每天的期盼。我是知道“山水豆腐花”的,“山水”意味着水源取自山区清净之水,20世纪50年代的香港沙田还充满山村野趣,是郊游的热点,处处可见出售“山水豆腐花”的小摊。回上海后,也只有在这个广东老汉那里尝到味道相似的豆腐花。虽然对是否“山水”有质疑,但或许也解了我一段小小的“乡愁”,只是当时年少不知。

广东阿妈曾问他:“为什么非要把豆腐花放在一个如此笨重的大甏里?”老汉说:“只有放在大甏中,在行车颠簸途中豆腐才不易碎,也不易起渣,还能保持恒温。”难怪在三伏天,老汉简陋的摊位上根本没有冷藏设备,但打开大甏的盖,沁凉之气迎面扑来。虽然没有经过冰镇,入口却是凉爽清甜,十分解暑。父母曾一再告诫我和哥哥,不准买豆腐花吃,怕不卫生。其实,老汉那既没化学添加剂,原料又天然的豆腐花不知比而今的吃食要卫生几百倍!

在香港时,去大屿山离岛长洲尝过“山水豆腐花”,但总觉得没有记忆中那样嫩滑细腻。直到一次,一位朋友神秘地对我说:“带你去尝真正的山水豆腐花!”我们来到深水埗,深水埗是香港著名的旧区,市政建设相对陈旧落后,可能正因如此,才保留了许多传统的商铺和生活习俗。就在地铁出口,穿过一条熙熙攘攘的街市,在一排地摊后面,看到一块挂着“公和豆品厂”牌子的小店。要不是朋友老马识途,实在不容易找到。店面不大,一如多数香港传统的老旧茶餐厅,不讲究门面装潢。因为时间尚早,客人也不太多,只见两位师傅一位在店铺口忙着卖豆芽和豆腐,那种放在木格里的豆腐我看着也新鲜。而另一位师傅就在角落里一只硕大的瓦甏中,以一把薄薄的黄铜铲舀出豆腐花,用瓷碗端上桌。那只老式大甏让我倍感亲切。浅尝一口,满口豆香,配上清爽的黄糖,令我深深陶醉。令人赞叹的还在后面:店堂里屋还有两个穿着汗衫、拖着拖鞋的中年汉子,正在缓慢地推着石磨,原来这美好的豆浆硬碰硬就是这样用手工慢慢推磨出来的。豆浆从这里出来后,还用细密的筛子将渣液隔除,难怪端出来的豆腐花如此清莹!

而今豆浆机十分流行,时尚一族时兴自己做豆浆,但有专家质疑,豆浆机虽然快捷,能快速将黄豆粉碎,但这个过程会产生高温,很容易让原味与营养流失,怎比得上手工推磨?不紧不慢,在自然的作用下,黄豆充分释放蛋白质,所以我们的味觉能清晰感受到它的细腻和浓郁的香气。

离开之际,才发现店外排队等候的长龙,据说都是老顾客,不少是几经倒车特地过来,如我们一样。这么好的生意,店主为何不多开几家分店?友人是老香港了,笑我太天真:“用手推磨赚的是辛苦钱,怎么敌得过如今节节攀升的店铺月租?”念念不舍地离开“公和豆品厂”,名为厂,其实只是一家小吃店,更像一家现做现卖的小作坊。我充满敬佩地望着那块挤在一大堆杂乱店招中的“公和豆品厂”招牌:不烦躁不紧张不与人攀比,以自己的速度坚守自己的原则,虽然缓慢但是认真地打磨出美好的成果,这不是很值得我们反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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