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杰：艺术朝圣者的传奇

2012年05月11日 00:00
来源：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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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亚杰近影

程亚杰1995年为李光耀画像

《牡丹红》

《银花》

《我的宝贝》

《在梦中，我遇见了你》

《传说》

程亚杰，这位被称做“世界公民”的新加坡画家又回来了，回到他少年求学和诱发了他最初艺术灵感的地方、他引为骄傲和自豪的故乡——天津。

在新加坡，他被誉为国宝级画家，新加坡前资政李光耀办公室里悬挂的肖像画，即出自他的笔下。

创作这幅肖像画时，程亚杰还在欧洲进行他的艺术朝圣之旅，奥地利梦幻现实画派创始人沃尔夫冈·胡特的“大师班”发现并破格录取了他，使他成为胡特最得意的东方门徒。在学期间，程亚杰用两个小时时间仓促完成的油画《我的宝贝》，奇迹般入选欧洲著名的SHEBA大赛，不仅作品在欧洲各国巡展、出画册、被美术馆收藏，他也一夜成名，身价倍增，与著名画廊签约，并获得在奥地利的居留权。

1994年，程亚杰从胡特的“大师班”毕业，因为李光耀画像而名声大噪的程亚杰收到了新加坡政府的入籍邀请。几经思考、权衡之后，程亚杰选择了到文化背景和风俗习惯更“东方”的新加坡定居。

如今，程亚杰已是闻名遐迩的“大师”级油画家（这一头衔是他与丁绍光在美国办展时被业界认同的），他的作品在中国画家中排名第13位，仅排在徐悲鸿、吴冠中、林风眠、赵无极等大师之后；而每平方尺120万元人民币的市场价格，又使他在油画家中位居榜首。

生活中的程亚杰稳健内敛、儒雅谦和，同时又热情执著、精力旺盛，在一群光头、蓄须、口衔烟斗的画家堆里，他常被人误认为是个“潮范儿”的企业家或IT界人士。而所有这些，也包括名誉、地位、金钱等等，在他看来都不重要，唯有艺术才是他的最爱和毕生追求。

“说来有趣，我在新加坡被说成新加坡人，在北京被说成北京人，而我在媒体面前一直坚称我是天津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自己的家乡做些贡献！”近日，程亚杰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大方慷慨地表示。

程亚杰与记者的交谈是坦诚而无拘束的，他在世界各国的求学经历，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从苏派、印象派到怀斯

每个画家学画的经历都是相似的，成功的道路却各不相同。回首自己走过的艺术之路，程亚杰归结于两点：一是基础打得牢，二是运气好。

程亚杰出生于北京，因父亲在天津电视台工作而移居天津。他从四五岁时喜欢上画画，虽是胡涂乱抹，却也表现出特殊的艺术天赋和童真童趣。在平山道中学读书时，他师从王麦杆、步万芳等名家学画，画艺大增。1975年考入天津工艺美校，学了三年装潢艺术，毕业后分配到天津人艺从事舞美和服装设计。其间，他开始从实用美术设计向纯绘画过渡，三年后，他考上了天津美术学院油画系。

“您知道，当时中国油画学的是苏派，造型和结构准确，素描基本功扎实，色彩运用到位；但一直画苏派容易‘僵’，千篇一律，失去自己的个性。恰在这时，西风东渐，印象派的轻松笔触和色彩运用令我兴奋，便到大自然中画风景，捕捉光影的变化。‘放松’一段后，回过头来再画人物，结构、质感、内心刻画相对就弱了；恰在这时，怀斯风又吹进来了，怀斯的超级写实主义画风细腻扎实，正好弥补印象派的不足。这三种画风融会贯通，使我既有了精准的造型手段，又有了对色彩的敏感把握。我们这一代画家真的很幸运，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程亚杰这样总结道。

从大学时代，程亚杰便在美术界崭露头角。这一时期，他的油画《细雨无声》入选全国美展并获优秀作品奖；《回归的鸽子》入选世界大学生美展并被执委会委员长妹尾美智子收藏；表现柔道运动的《银花》入选全国奥林匹克体育美展并被天津市体委收藏；他以妻子为模特创作的《心曲》在《诗刊》发表后，当时的偶像诗人汪国真深情配诗赞道：“只一个沉默的姿态，便足以让世界着迷……”

“你画这么好，不用再学了！”

艺术虽然是不分国界的，但作为舶来品的油画，还是应该到它的故乡去“朝圣”，这是程亚杰一生的向往。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1990年，他经亲友运筹，到苏联苏里柯夫美术学院进修。“当我站在谢洛夫的风景画前时，一下子就惊呆了，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全身像僵住一般不能动弹，完全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画得实在太好了！与以前在印刷品里看过的截然不同，画的笔触、肌理、色彩的丰富变化，只有在原作前才能看得如此真切、如此痛快！”程亚杰仿佛仍沉浸在当年的艺术享受中而兴奋不已。

不幸的是，这段美好的学习生活只维持了一年，苏联便解体了。社会动荡，学校停课，程亚杰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这片曾经充满艺术灵性的土地，飞往另一个艺术圣地——维也纳。

维也纳是世界音乐之都，在美术方面也不乏克里姆特这样的世界级大师。而被誉为“美术界的莫扎特”的梦幻现实画派创始人沃尔夫冈·胡特，则像磁石般吸引了程亚杰。他听说胡特有个“大师班”正在招生，但当他赶到维也纳应用美术学院时，报名早已结束，考生们正在校园外排起长龙等待面试。无奈中，他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了。朋友开车带他从后门驶入，顺着楼梯直接进了考场。

一会儿胡特来了，西装革履，一头银发，果然仪表不凡。轮到程亚杰面试时，他没有报名表，也不会德语，只得将自己的几件作品往胡特面前一摊，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说，这是我的画，请您过目。胡特逐个翻看着，然后在《银花》一画停了下来，问：“这是你画的吗？”程亚杰回答“是”。胡特接着讲了一席话，他听不懂，翻译告诉他：“胡特觉得你的画太不可思议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但不相信是你画的：因为你的《银花》是写实的，而风景画又是印象派的笔触，胡特不相信一个人能画出这样风格迥异的画来。”

“如果真是你画的，你已经画得很好了，不用再学了！”胡特十分肯定地说。

“因为您是梦幻现实主义的创始人，我是慕名而来，以前只学了一点基础，并未上升到创作的境界……”程亚杰谦卑地回应道。

“噢，原来是这样，我现在就宣布：你毕业了！”

程亚杰一听心又凉了，明摆着是不要我嘛！这时，他看见胡特对身旁的助理小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通过翻译对程亚杰说：“你不用考试了，到录取那天直接看榜就行了，胡特教授决定破格录取你！”

发榜那天，程亚杰睁大眼睛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榜单，也未找到自己的名字。正垂头丧气往外走时，那个给他当翻译的人大声喊他：“程，恭喜你，你考了个状元！”

程亚杰心想，别拿我开心了，我的名字在哪儿啊？

那人用手一指他才看见：原来，在录取名单最上方，还有单列出来的一行小字：“CHENG YAJIE”。

这就叫“破格”！

《我的宝贝》，一夜成名

作为一个远涉千山万水、到欧洲进行艺术“朝圣”的中国人，程亚杰在维也纳度过了一段最扬眉吐气的时光。他非常珍惜这段时光，每天像只不停转的陀螺，在与胡特学习梦幻现实主义的同时，又修学了建筑学和油画的制作与保养，想象着毕业后，就去巴黎罗浮宫打工，天天修复大师的名画，该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印象最深的是在阶梯教室画人体写生。欧美国家流行当代艺术，学生写实功底普遍较差。当程亚杰站在画架前，用流利的线条准确画出人体的结构时，所有同学都不画了，都站在他身后，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他捏着铅笔的手，好像在猜测舞台上的魔术师是如何从一只空箱子里变出活人的。那一刻，他有些得意，也很受鼓舞。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二年级时，欧洲有个著名的SHEBA大赛向社会征集作品，收件处就设在维也纳应用美术学院。当程亚杰获悉这一消息时，不但报名已经结束，连应征作品都收齐了。程亚杰不想放弃，又没有现成的作品。怎么办？在离作品封档只差两天时，他找到一位买过他画的收藏家，想请他帮助出出主意。在收藏家家里，程亚杰看到他有个活泼的女儿在屋里跑来跑去，与一只可爱的小猫玩耍，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这次SHEBA大赛是一家猫食品公司赞助的，便想画一幅女孩与猫的作品。

收藏家说：“她那么好动怎么可能给你做模特？而且你也不可能一两天就能画完！”

程亚杰说：“我的写生能力很强，可以试试看。今天下午我去准备画材，明天中午过来，让她能做多长时间就做多长时间，不能做时我默写。”

第二天，两个大人哄着孩子当模特，怀里抱着那只小猫。程亚杰细观默察，待她有个好姿势时，便迅速用颜色定好位置；她跑了就默写，回来又画几笔，很快把调子铺出。收稿时，两人又与她聊天，逗弄她，在她安稳下来后，程亚杰“画龙点睛”，刻画出女孩的神态。

当程亚杰把未干的油画送到学院收件室时，得到的回答是，你的画很好，但无法参赛了，因为我们已经封档了。此时程亚杰又一次破釜沉舟：急忙填写了一张表格，浮搁在封档的袋子上，画则被“请”到走道上，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一周后，评选结果公布，程亚杰的同学的作品全部落选，只有他的《我的宝贝》榜上有名！

“当时，胡特教授兴高采烈地搂着我，亲吻我，因为我给他争光了！而这幅画被扔在走道里，是怎么被评委发现并通过的，对我而言至今是个谜……”程亚杰说。

接下来，《我的宝贝》到欧洲各国巡展、出画册、被美术馆收藏、与著名画廊签约……仿佛一夜间，他成了明星，并获得了在奥地利的居留权，他的眼前一片光明、前途无量。

（程亚杰的故事到这里只讲了一半。什么是梦幻现实主义画派？程亚杰为什么要画那些色彩绚丽、造型细腻、充满浪漫想象和象征意味的娃娃系列？这些娃娃是怎样变成少女和蝴蝶的？还有，在世界画坛确立自己的地位后，他将回到中国，在北京和天津开展哪些文化行动？请关注本报其后的独家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