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只有好坏，没有新旧

2012年08月06日 06:05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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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

尚荼

海上篆刻名家韩天衡上周在上海图书馆建馆60周年的“大家讲座”后，就篆刻与收藏等方面的话题回答了观众提问，韩天衡认为，在收藏这一领域并非越老越好、越古越好，艺术只有好坏，没有新旧。

问：您在篆刻创新这方面的心得体会，能否跟大家分享？

韩天衡：我从六岁开始学刻印，写书法，从二十来岁知道了艺术总是要前进的，所以在古人的基础上总要摸索一些自己的新东西，所以从二十三四岁开始一直在探索创新的道路，从二十几岁算起，也已经有五十年的时间了，里面有很多教训，也有很多心得。归纳起来就是“三个字两句话”。所谓三个字，就是篆刻要在继承的基础上创新，一个要“雄”——我认为我们这个时代艺术家反映的东西应该是雄伟、雄强、雄壮的，而非轻歌曼舞、属于靡靡之音的。艺术品总归要体现“大”。第二要追求“变”——艺术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变，我年轻的时候给自己定了三个方针，就是自己的作品要区别于古人、区别于他人、区别于故我，这才能体现进步。第三是“韵”，艺术的韵非常重要。真画跟假画的差别就在于有一种看不到的韵味，好的艺术品总是韵味悠长。所以搞艺术的人应该在“韵”字上去探求。如果说拿味精加点盐泡汤喝，那是不鲜的，但如果用野生三黄老母鸡做汤才是真正的鲜。所以“韵”才是有生命力的。我还给自己定了“八个字两句话”。第一个是“动”字在前，古人强调“静中见动”，我则强调“动中见静”。第二强调“奇中见平”，而非古人的“平中见奇”，首先要有冲击力，能抓人注意力，但这种“奇”又是稳健的，站得住的，有“平”作为背后的支撑，而非走向怪诞。

问：你收藏有一些古代书法家的作品，现在很多年轻的艺术家在成长，那以后，如何处理收藏现代人的艺术作品？如何做一个选择？

韩天衡：在艺术收藏方面，没有古今，只有好坏。一件作品年份很久，但它没有什么艺术性，那么收藏价值也不大；如果一个人还在世，但他的作品是真的好，而非吹捧出来的，不是炒出来的，那也非常值得收藏。所以在收藏这一领域并非越老越好、越古越好、越破越好。艺术只有好坏，没有新旧。但是如果将这一问题引申开来讲，我自己有三条标准：一是看这件作品不论是画也好字也好，不论古人今人，要看是否有独特、鲜明的个人风格，如果作品区别于古人区别于他人，确实具有他自己具有的独特风格，这样的作品绝对可以收。艺术的创新只从属于一个人，而不从属于第二个人， 所以老师创新的作品，但一万个学生学得跟他一模一样，那么老师是创新，学生就是守旧。所以作为我个人收藏的三条标准来讲，第一个我便要感到这个东西，从历史上到现在是具有个人独特风格的东西。第二，还必须要有丰厚的文化内涵，因为风格非常特别，但是如果没有文化内涵，等于像放炮仗一样，“砰”地吓你一跳，接下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这就不行；还有一个就是，给人第一印象非常强烈地打动你，震撼你，让你激动，然后心静下来之后，今年看明年看后年看，里面始终释放着一种精神的养料，让你得到充实和陶冶，所以丰厚的文化内涵也很重要。仅仅讲风格的强烈，我们现在的孩子都是七窍齐全的，生一个怪胎可能只有三窍，他特别吗？特别，但他并不属于收藏范围，所以只能说生了一个怪胎。第三条，是“山鸡爱其羽毛”，收藏的东西不仅风格是新的，不仅是有丰厚的文化内涵，而且是少而精的。

问：刚才说到创新的问题，现在我看很多书法的展览、展品，还是有一定规格的书法展，很多上面都是用幼体来展示，我无论如何欣赏不来这样的墨宝，能否说一下这种幼体是否是比较主流的，非传统的？它的艺术价值在哪里？要如何欣赏它们？

韩天衡：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问题。幼体也好，儿童体也好，实际上这一类的书家还是想返璞归真。他们想在艺术前进了这么多步伐以后再去追求原点，这是没有问题的。但你问如何欣赏它们，你讲的是一种书体，而不是一个人，任何书体里都有高手，但也可能有滥竽充数的，如果里面是高手的东西，我看了之后可能会很感叹，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如果说仅仅是装模作样搞出一种孩儿体来，就像年高龄七十三却装出三岁孩童的天真来，人家看了可能也会感到恶心。

不能笼统地讲哪个体好不好，而是应该落实到哪个人写得好不好。艺术本来就是百花齐放的，我们现在还有一些“丑体”，即以丑为美，有的人就无法理解。丑得不好就是丑的，丑得好可能就是美的。京剧里面有丑角，过去有个老辈叫萧长华，他就丑得美，丑得有艺术性！但如果让我去装丑角，人家肯定说丑极了！刚才说的童书童体，写得非常高明的也有，民国时期有个徐生翁，他就写得真的好。四川有个学者谢无量，他也写得非常好。很多人是写不好的，正如我刚才所说，一个没有表演天赋的老人去扮演一个乳童，是格格不入的。

(实习生傅玉婷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