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上市”调查：不涉宗教 资产，现在谈“上市”为时过早

2012年08月21日 06:15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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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5日，一名僧人在普陀山法雨寺景区为游客拍照。 CFP 图

　　7月6日，游人在普陀山南海观音景区游览礼佛。CFP 图

部分集体企业未完成整合

具体上市时间目前仍未定

目前，改制整合仍未完成。按国家证监会要求，拟上市企业须连续盈利三年以上才有资格申报上市，故企业具体上市时间未定。

早报记者近日来到与普陀山景区隔海相望的舟山朱家尖蜈蚣峙码头。这次“上市风波”中，作为上市主体的普陀山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普陀山旅游公司”）恰好位于该码头。

盛夏的烈日并没有阻挡香客和各地游客的热情，蜈蚣峙码头依旧一派繁忙。在码头旁边，有个被称为“舟山布达拉宫”的地方，这就是竣工不久的朱家尖蜈蚣峙旅游交通集散中心的慈航广场。它傍山而建，远看挺像西藏的布达拉宫。普陀山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就在这一建筑群中。

布达拉在佛教语言里是“观音圣地普陀山”的意思，布达拉宫亦有“第二普陀山”之称。同处北纬30度，相隔4000多公里的两地因此有了一层特殊的关系。

普陀山旅游公司办公室一周姓主任向早报记者介绍了有关“上市”的情况。

据了解，普陀山旅游公司，成立于2008年，由普陀山旅游集团、舟山群岛旅游投资开发有限公司、浙江省旅游集团三方共同出资组建。普陀山旅游公司此次拟上市的资产有五部分，包括普陀山索道公司、普陀山客车公司、普陀山客运公司、普陀山吉祥制香厂等4家竞争性强的旅游企业资产以及朱家尖旅游集散中心。其中前4家公司都位于普陀山岛内。

普陀山旅游公司是由舟山市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舟山市普陀区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和舟山市普陀山旅游集团有限公司共同发起成立的以国有资产为主体的股份有限公司。公司以接轨大桥经济，加快舟山旅游开发、打造特色海洋旅游品牌为目标，主要经营旅游景区开发、旅游项目投资、旅游基础配套设施建设等，公司注册资本2.5亿元。

对上市主体冠名“普陀山”，周主任解释说：“普陀山旅游上市纯属企业行为，与普陀山宗教资产及普陀山风景名胜区无涉。而且普陀山只是一个地域名，普陀山上大、小企业众多，都以从事旅游服务业为主，大多数企业都以‘普陀山’冠名（企业冠名中有‘普陀山’三个字，以表明企业所在的地域位置），并在当地工商部门注册。”

关于5家企业的资产整合进展情况，周主任表示，“目前，部分国有企业已整合完毕，尚有若干家集体企业正在改制整合中。按国家证监会要求，拟上市企业须连续盈利三年以上才有资格申报上市，故企业具体上市时间未定。”在其看来，现在谈“上市”还为时过早，八字还没有一撇。

而对于企业上市的目的，周主任回答得很干脆：“这是整合全舟山范围内优质旅游企业资产上市。目的有三：一是规范现有旅游企业运作，按现代企业制度科学管理，扩大企业发展空间，提高企业成长性；二是提升普陀山世界旅游胜地形象，扩大普陀山知名度；三是募集资金再投入，带动舟山群岛新区旅游提档升级，推进舟山国家级海洋旅游综合改革试验区建设，为来舟山的游客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至于募集资金的投向，也都已经明确，“除用于完善普陀山旅游设施外，主要是加快普陀山周边及整个舟山旅游服务设施建设：一是旅游交通；二是旅游商品；三是住宿、餐饮等，为游客提供更加优质、完善、全面的服务。至于募集资金使用的监督问题，按国家证监会要求，企业的招股说明书中须有明确的项目，募集资金投放时将在证监会的严格监督下，严格按申报时的项目投向执行。”周主任称，“做企业的，只管低调做事就好。”

整合上市谋转型升级

将影响力扩大至岛外

“这几家企业都不存在自我生存问题，但要加速发展就有点难，它们一直纯粹服务于景区，缺乏转型升级的能力，希望跨出去到大市场里求发展。”

早报记者从舟山市旅游委得到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底，来普陀山旅游的游客达315.07万人次，比去年增长8.7%；旅游总收入19.77亿元，比去年增长10.51%。去年全年游客量519.66万人次，旅游总收入34.53亿元。

这样的客流已超出了普陀山的负荷。根据官方预计：2012年游客总量可能达到550万人次。按照景区规划设计，普陀山每天的游客量最好控制在2万不到，但碰到特别的日子一天进出客流就达10万人次，给景区管理带来很大压力。

普陀山有其特殊性，它不似九寨沟是一个纯景区，普陀山是景区加社区构成的，目前岛上有常住居民4700人左右，再加上外来务工人员和景区工作人员，岛上一共11000人左右，这些年普陀山的户籍管理政策较严，实则是为了保护景区的公共旅游资源不被占用。

也因为这样，普陀山上的公司被指带有“垄断性”，包括这次拟打包上市的4家企业。对此丁宏斌解释道：“普陀山有大量的民生工作、政府管理工作，当然也有当地企业发展需求。这次普陀山4家企业准备整合上市，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企业的发展需要通过上市这个平台做大做强，将普陀山的影响力扩大到12.5平方公里以外，这也证明了企业要求市场竞争的愿望，而非垄断。”

既然4家企业小日子过得不错，为何还要整合上市？“这几家企业都不存在自我生存问题，但要加速发展就有点难，它们一直纯粹服务于景区，缺乏转型升级的能力，希望跨出去到大市场里求发展，为普陀山提供更好的服务产品。”丁宏斌说。

此番上市，普陀山景区管委会将扮演什么角色？据悉，只有管委会的一把手是享受副市级待遇，管委会这一政府派出机构本身是县处级，而这4家企业是管委会的直属企业，而管委会的直属企业也仅有这4家。一般来说，管委会只负责佛墙之外、景区范围内的综合管理。

据了解，普陀山旅游公司董事长毛剑涛，同时也是普陀山管委会党委副书记，毛曾任舟山市旅游局副局长。可见其“上市”背后政府主导和决策的背景。

去年门票收入约6亿元

门票寺庙景区均不上市

在普陀山，门票并非主打经济，去年普陀山旅游经济创收30多个亿，门票只占其中的五分之一。企业整合上市是借普陀山品牌发展整个舟山旅游。

尽管丁宏斌一再强调，“普陀山门票、景区、寺庙均不包括在上市范围内。普陀山上市与否，跟民众关注更多的门票价格上不上涨没有关系”，但社会公众关于门票的忧虑，亦有“先迹”可循。

于1997年10月21日在深交所上市的峨眉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近期被媒体爆出：峨眉山景区游山门票曾于2001年、2003年、2008年三次进行提价，分别从60元升到80元、80元升到120元、120元升到150元，涨价幅度分别达到33%、50%和25%。据媒体报道，今年6月15日，乐山市发改委正式向社会公布峨眉山景区游山门票价格调整听证方案：方案一拟由现行旺季150元/人调为旺季187.5元；方案二拟由现行旺季150元/人调为旺季185元。

也就是说，今年是峨眉山景区上市的第15年。15年间，峨眉山门票从上市之前的60元涨到现在的150元，并且还在酝酿下一次的涨价。

根据峨眉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2011年年度报告显示：截止到年报期末，公司实现营业收入90765万元，比上年同期增加17192万元。其中，游山门票收入32930.83万元，客运索道收入24286.75万元，这两项主营业务的收入之和占到公司总收入的63%左右。而这家公司近些年来重点发展的宾馆酒店服务收入21100.82万元，仅占到公司总收入的23%。峨眉山因此被指“仍未摆脱门票经济”。

对此，丁宏斌解释道：“普陀山门票是政府管的，也是管委会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和4家企业无任何关联，与佛教寺院更无瓜葛，而且寺庙一向遵循三不准则：不合作、不投资、不借款。更何况，在普陀山，门票并非主打经济，去年普陀山旅游经济创收30多亿元，门票只占其中的五分之一。而企业整合上市，是借助普陀山的品牌，是发展整个舟山的旅游。”

前述舟山市旅游局官员还反问道：“普陀山观音饼、普陀山佛茶……这些都跟普陀山有关，利用当地最有影响力的文化未尝不可，有一块金字招牌为什么不用呢？”并称，“作为旅游主管部门，我们按照政策，拟上市企业按照规范运作，不做损害‘普陀山’名誉的事情，就无可指摘。”

追求宗教“溢出效应”

禅修主题酒店今年开工

普陀山硬件上再大兴土木已经没有空间，将来的普陀山5A级景区，现有的12.5平方公里是核心景区，与对岸28平方公里一起规划。

早报记者了解到，位于蜈蚣峙码头的慈航大酒店，餐饮部可以同时容纳1000人左右的用餐，客房目前是95间，二期完成后客房总数将在200间左右。而慈航广场三期的禅修主题酒店项目前期工作也已基本就绪，将于年内开工建设。该禅修酒店项目定位是四星级酒店，拥有150-180间客房，与其他星级酒店的区别在于其内部环境设计、装潢、服务用品等都带有浓郁的佛教色彩，里面还将开设佛茶馆、瑜伽馆、坐禅室等。

这正是普陀山景区如今追求的宗教“溢出效应”。

据了解，普陀山受到地域的制约，这些年对外来企业的进驻一直很谨慎，可谓条件苛刻，近四五年来也就引进了两个酒店管理品牌，且都是在原有老房子的基础上进行修缮，一般不提倡大兴土木。近年来，普陀山的住宿不单单在岛内，摆渡七八分钟，再乘车半小时都是可以接受的住宿半径。

如今，岛上有星级酒店12家（包括2家高端酒店），总共3000个不到的床位，但住宿的主力还是靠那些家庭旅馆以及寺庙的住宿设施。

现在的普陀山亦面临转型，比如，星级酒店不适合普陀山。“国家星级酒店评定的标准不太符合普陀山的现实，比如要有健身、会议场所等等，显然普陀山现在要做减法，而非加法。所以我们希望把普陀山全山打造成一个主题文化酒店，普陀山上要发展的是小众的、个性化的酒店。”丁宏斌说。

“没有主动服务的意识，任何景区、任何产品都是有生命周期的。”丁宏斌他们捕捉到了这些年来香客群体的变化，“我们不说一般的大众游客，且说来普陀山礼佛的人，从以前纯粹地为求什么来拜菩萨，慢慢演变成希望从思想层面去了解为什么要拜菩萨，菩萨能给予我怎样的人生或者说思想上更高层次的启迪，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普陀山是为了放下，他们更注重自身精神和心灵的修为。”于是前年年底起，普陀山开始尝试“禅修”项目，亦有了修建禅修主题酒店的想法。

所谓禅修，主要就是体验佛门的生活修行的过程。这是否会打破佛门的清净？丁宏斌告诉早报记者：“这当然需要政府与佛协的良好沟通，好在现在佛协内部也分得很细，有一部分师父是专门闭关修行的，也有负责日常行政事务，同时也有负责接待、讲学的。总体来说，现在的佛教界很包容，能接受社会新生事物，师父们参与的积极性也来自于他们渴望传播佛教、希望有信众。”

摆在普陀山景区管委会面前的，正是普陀山转型中最重要的“走出去”规划，如果说上市只是4家企业的走出去，那普陀山旅游文化走出去战略更显宏伟。丁宏斌甚至大胆地打了个比方，“比如我们可以在北京建一个普陀山大酒店，里面也可以有禅修馆……当然，这只是随便说说。关键是观念，硬件上再大兴土木已经没有空间了，将来的普陀山5A级景区，其组成面积是40平方公里，现有的12.5平方公里是核心景区，与对岸那28平方公里是规划在一起的。”

据悉，现在这座小岛上，包括管理、执法、公交车辆，在200辆左右。丁宏斌说：“真希望有一天普陀山没有一辆车。”

上市意在舟山新区

专家称效果待检验

舟山被确立为全国首批4个旅游综合改革试点城市之一，舟山旅游资源围绕“佛”和“海”两大主题展开，舟山新区成立后，普陀山依然是舟山海洋旅游发展格局的核心。

不久前于舟山举行的“国家海洋战略下的长三角区域合作与舟山群岛新区发展战略学术会议暨江浙沪皖政治学年会”上，舟山市委政策研究室一位张姓官员向与会者介绍了新区的定位：“浙江海洋经济先导区，海洋综合开发试验区，长三角综合开发增长区，不与浦东、滨海、两江等新区比经济总量，舟山要探索一条新的发展模式。”其中，作为“国际休闲岛”定位的“海洋海岛综合保护开发示范区”是五大目标之一。

在此之前，舟山被确立为全国首批4个旅游综合改革试点城市之一，舟山旅游资源围绕“佛”和“海”两大主题展开，直至新区成立后，普陀山依然是舟山海洋旅游发展格局的核心。

舟山成为国家战略始于2011年的3月14日，舟山群岛新区正式写入全国“十二五”规划，规划瞄准新加坡、香港等世界一流港口城市，要拉动整个长江流域经济。同年6月30日，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浙江舟山群岛新区，舟山成为我国继上海浦东、天津滨海、重庆两江新区后又一个国家级新区，也是首个以海洋经济为主题的国家级新区。

据悉，舟山已经确立由普陀山、朱家尖、沈家门构成的普陀金三角旅游发展核心，这一核心也是舟山海洋旅游起步最早、发展最成熟的区域。该区域致力于打造集“休闲度假、禅修体验、生态养生”等功能于一体的旅游综合体，巩固以进山礼佛为主题的朝圣旅游和观光旅游等传统产品的同时，丰富以养生禅修为主题的佛教文化休闲旅游产品。

而在去年出台的《舟山市“十二五”海洋旅游业发展规划》中，舟山旅游明确提出会“实施更加开放的产业政策”，其中包括探索组建新的投融资平台，引导金融机构创新产品和服务，开办依托景区经营权等质押贷款业务，支持符合条件的海洋旅游企业通过股票上市、发行债券和中期票据、产权置换等方式筹措资金，为海洋旅游加快发展提供金融支撑；积极培育、扶持舟山群岛旅游投资开发有限公司通过整合资源，包装上市。

而《规划》中提及的“舟山群岛旅游投资开发有限公司”正是此番上市主体“普陀山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的三大出资方之一。

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任远教授对此不无担忧：“上市要分两方面来看：第一，或许有它的合理性，但上市后的盈利是否真正用于社会服务，是否真正使当地的发展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一小部分利益集团的获利，目前还有待检验；第二，拟上市的公司与旅游景点之间难免存在利益分配关系，一旦参与利益分配，就是一种市场牟利行为，就有‘宗教资本化’的倾向，我们应该对此有一个价值判断，且其间宗教场所有多大程度参与，目前是不明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