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绿凤河畔

2012年08月30日 11:04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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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女人九香》的性格化审美魅力

万 素

河北省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创作演出的《女人九香》立于戏曲现代戏舞台已有五六年了。然而，剧作家浓墨重彩推出的女人九香人物形象却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2012年金秋8月，这部尽情展现燕赵儿女时代风采的农村题材优秀作品，应文化部邀请进京，参加“讴歌伟大时代，艺术奉献人民——2012年全国优秀剧目展演”，让我们得以再次目睹改革大潮裹挟下女人九香绽放出的绰约风姿，再次领略到改革开放时代风云人物的博大胸襟，同时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社会主义新农村新一代农民的心灵诉求、精神追求和全新的价值取向。

剧作家孙德民先生深深挚爱着燕赵大地这片多情的土地，近年来他创作的多部作品，饱蘸人文情怀从改革开放现实生活中浓缩、提炼出极富时代特色的崭新的农民群像。《女人九香》就是其中一部，它给予观众的审美感受不仅新颖独特而且颇具深刻内涵。剧作家赋予笔端人物十分鲜明饱满的个性特征，使女人九香这一舞台艺术形象不同凡响，艺术感染力极强。

女人九香是一个现代意识觉醒、饱含独立意志、一任生命激情绽放的新时代新女性艺术形象，通体焕发出浓郁的时代气息。大幕拉开，先声夺人。“驾轻骑，穿柳岸，春风拂面……”九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英姿飒爽、朝气蓬勃的。只见她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来到凤河边的贫困户老李家相亲，要给自个儿找婆家。她一心想嫁一个壮壮实实、勤劳能干、敢于开拓、志同道合的好小伙儿，夫妻携手、恩恩爱爱、胼手胝足、拔掉穷根奔小康。只见她不由分说一进院儿就丈量土地尺寸，看能否开发种上蔬菜，一进屋就撕顶棚查看檩条粗细，盘算着日后翻盖能否省点料。她怀揣一个致富梦，自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盖起小洋楼，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剧作家匠心独运，在人物性格的极大反差与碰撞中编织起波澜迭起的轻喜剧。女人九香绝对是那种敢想敢为、特立独行的主儿，她“就想登月把星星摘，紧跟时尚新节拍，不负青春好年代”，九头牛也拉不回。而恰恰相反，老李这一家人却保守因循，哥俩儿守着清贫娶不上媳妇，一家三口都在打光棍。果然，九香相亲一出场就让人尴尬。按乡里习俗常理是先给兄长大壮提亲，九香偏偏相中了兄弟二壮，热心肠的大姑子美英一赌气甩手不管了。但九香坚决不让步，她自己的命运就要自己来主宰。她人还未过门就要打破婆家这些束缚人手脚的陈规陋习。面对婚姻嫁娶人生大事的重大抉择，她早已抛却了民间沿袭已久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等陈旧观念，更不屑于三从四德、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传统道德规范。她这次来相亲，就是瞅准了凤河边诱人的开发前景，就是立志要抓住致富商机奔向她的远大理想。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怀揣致富梦的九香一心要在凤水河畔大展宏图振翅高飞，一心要搞绿色蔬菜种植撑起农村一片天。她与二壮只几句交谈，便得知他也对引进种植国外蔬菜品种兴趣甚浓，正与自个儿的想法一拍即合。她认准了二壮能用电脑上网信息灵通，认准了二壮脑子活泛能做事业，当即拍板把婚事定下。这个女孩儿家快人快语性格火辣辣，从不藏着掖着，内心一片阳光灿烂。你看她自备嫁妆自掏财礼，学着城里人的样儿租一辆红色轿车红红火火、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把自己嫁了过来。

然而破规矩的事儿这才刚刚开了头。老李一家人绝没想到，九香过门儿刚没几天就向公爹叫板，嚷嚷着这个家要由她来当。原来她已筹划好，要领着一家人租种凤河岸边被撂荒的地，要把凤河畔开发成蔬菜种植基地。她承诺要让公爹和大壮都娶上媳妇，让老李家率先成为村里最富裕人家。这真像一石激起千层浪！女人当家？弟兄俩“凡事由爹说了算”的老规矩难道就此打破？生性懦弱的大壮战战兢兢提出要分家，公爹则担心“往后当爹的脸面没处撂……”不知这个媳妇娶到家是福还是祸？老李家小院从此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但九香却说：人活着就要有气概。九香她胸怀博大、思维开阔，乘着改革开放滚滚向前飞驰的列车，挟着时代变革的风云雷电，毫不畏惧，充满自信地朝着认定的理想目标全速前行了。她筹划着第一步先在李家小院搞国外引进蔬菜品种的育秧试验种植，第二步要扩大经营规模把凤河沿岸各家土地连成片，都租种上像紫甘蓝、莱因瓜这样营养价值高、经济效益好、市场供不应求的蔬菜。她坚定果敢地抓住发展机遇，联手昔日初恋情人如今的县农业公司经理王翔，抢来一个大项目，要在凤河畔建成占地面积达五六百亩的无公害蔬菜生产基地。她还展望着把凤河两岸开辟成蔬菜长廊迎来事业的更大发展。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凤河两岸，凤河畔飞来了金凤凰。九香当初许下的宏愿终于兑现，在她细心体察、关照和撮合下，大壮和邻院的寡妇彩月喜结连理，公爹李老汉也与她干妈搞起了黄昏恋，老李家日子富了腰包鼓了，一家人喜笑颜开日子越过越红火。虽然，当初九香要干出一番大事业那火一般炽热的情怀未免惊世骇俗，但她终于让理想照进现实，带领着凤河边的乡亲们在致富路上一步一重天。

我赞赏梅花奖获得者刘莉莎饰演的女人九香，在人物性格的审美创造中，细致地体验九香内心的情感和纠结，捕捉她每一瞬间情绪的微妙变化，赋予人物节奏爽朗明快的唱、念及颇富韵律感的肢体语言，一招一式、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自然妥帖，不仅在舞台上涂抹出九香鲜明独特的个性色彩，也勾勒出这个奇女子博大的胸怀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意志。我还赞赏梅花奖获得者雷保春扮演的李德旺老汉，把人物风趣幽默的性格特征拿捏得恰到好处。尤其是，他那慷慨激越的河北梆子演唱韵味十足，让观众获得极大的审美满足。

女人九香是改革开放伟大变革时代中脱颖而出的典型人物形象。我想，透过九香艰辛创业一波三折的叙事框架表层结构，观众能否进一步深入到有堂奥可赏、有哲理可求的深层结构，能否在感性审美过程中引发理性思考？

回眸上世纪80年代，十几亿觉醒了的中国人坚定地步入改革开放新时代，这一东方文明古国发生天翻地覆的社会变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30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回眸审视社会转型的艰难历程，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生产方式的改变、社会经济的腾飞和人民生活质量的大幅度提升。我们还真切地感受到与之相伴而来的，是中国人自身在改革阵痛中的精神涅槃；是每一个个体的人在自我认知中实现自身的现代化、追求自身全面发展的现代意识觉醒；是面临思想观念的转变、人生价值的实现和精神现实的提升，每个人在艰难前行和奋力攀登中必不可少的勇气、信念和精神力量的获取。

我们能否进一步领悟到：只有置于改革开放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人，才不再是抽象的集合名词，才能真正成为有思想、有情感、有个性、有追求的人，成为心灵自由、血肉丰满、鲜活存在的个体的人；也只有观念的开放和观念的转变，才是改革开放基本国策带给每一个中国人的最大受益。而这些不正是肇始于20世纪之初，五四新文化运动倡导的现代启蒙主义对国人的期待吗？

仔细品味女人九香的性格魅力，不仅在于她的独立自主、特立独行和充满自信，更在于她的现代意识觉醒，在于她具备健全的心理和健全的人格，在于她能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才是作为现代人最最弥足珍贵的！我想，也许正是立足性格化审美，使这部作品摆脱了被诟病“时代精神传声筒”的困扰，成就了《女人九香》醇厚的艺术魅力。愿女人九香这个新时代新女性的舞台形象成为伟大变革时代的精神象征，永远定格在当代观众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