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巴黎的“印象之光”
藏于克拉克艺术馆的莫奈油画《晚餐》
印象派于19世纪末崛起之时,巴黎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光之城”了。这个现代都城所带来的全新的光色经验,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印象派画家所无法回避的。人工照明光源改变了当时的人们夜间在室内与室外的活动状态,无论是夜巴黎夜夜笙歌的瞬间光影,还是良好的室内照明所延长的夜间家庭活动,都入了画。
张闳
印象派所要处理的问题,首先是光线和色彩。作为现代城市策源地的巴黎,在19世纪中期光线和色彩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刷新了人们的光色经验。1874年前后,印象派崛起之时,巴黎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光之城”了。这个现代都城所带来的全新的光色经验,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印象派画家所无法回避的。黑暗、肮脏、混乱、狭窄的中世纪巴黎不复存在。那时,巴黎已经举办了两次世界博览会,正在成为现代意义上的世界之都。经过奥斯曼男爵大刀阔斧改造过的街道,宽阔而又优雅。金碧辉煌的歌剧院门前,豪华马车络绎不绝。入夜时分,巴黎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到处灯火通明,花园和俱乐部里,音乐闪现着开始流行不久的芭蕾舞和华尔兹的舞姿。对于艺术家来说,这个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地方,既是天堂又是地狱。
街灯的普及,是城市在空间上的现代性的表征。与来自天体的唯一性的光源不同,大量的街灯或其他来源的发光体,使得夜间巴黎有了另一番面貌。夜间从幽暗中显露出来,成为一种特殊的景观。
浪荡子的欢娱时刻
人工光源的革命性发明,改变了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在一天的劳作歇息之后,被新的光源所照亮的夜间,便成为市民们休闲娱乐的空间,如果他们有足够的空闲的话。便利的人工光源使人类活动的时间大大地延长了,而且延长的不仅是工作时间,更重要的是空余的休闲时间,使得“闲暇”成为城市生活的核心内容。闲暇,是资本主义文化的时间基础。
19世纪末期的“浪荡子”是一个特殊的人群,他们白天在酒吧、咖啡馆喝着苦艾酒、吸着大麻,晚上则混迹于歌剧院和舞厅,或在灯火闪烁的大街上东游西荡、无所事事。他们在各种欢场当中,将漫长的时间变成欲望满足的瞬间。捕捉“瞬间”,正是印象派的秘密所在。“浪荡子”对这个世界颓废、冷漠和漫不经心,正如波德莱尔所说的那样,他们是“忧郁”的天才,是现实世界的弃儿,同时也是欢场上千金买醉、追香猎艳的好手。马奈的《女神游乐厅的吧台》占据画面中心的是一位酒吧侍女,但从她身后的玻璃镜中可以看到那些寻欢作乐的人群,还有一位形迹可疑的绅士正在与她搭讪,就好像普鲁斯特笔下的斯万与奥黛特一样。
1850年代之后,电弧灯也开始较多地出现在重要的公共场所。这个时期的电弧灯虽然还很不成熟,使用寿命短暂,但电弧灯光线强烈、耀眼,很能营造气氛。在节庆日的聚会处,高大的公共建筑上安装电弧灯,可以持续数个小时照亮很大的空间。在巴黎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都可以看到这种灯光的存在。在通常情况下,因为时间、场地和照明设备等方面的限制,这种大型表演往往只能在非工作日的白天或节日庆典上进行。正是因为照明方式的改变,才使得这种嘉年华式的狂欢活动成为巴黎夜生活的一部分。只要有观众的话,它们甚至可以每天都在各种娱乐场所上演。
舞会也是19世纪巴黎夜生活的重要内容。那种介乎艺术与色情之间的芭蕾舞表演,以及介乎社交和猎艳之间的娱乐,首先是在巴黎的娱乐场所出现。德加、劳特累克、雷诺阿,无疑都是描绘巴黎夜生活的圣手,在他们笔下,巴黎之夜永远跟情欲、艺术和五光十色的灯具密不可分。德加笔下的芭蕾舞(或康康舞)、劳特累克的红磨坊场景和假面舞会、雷诺阿的花园舞会,是印象派油画中最光艳夺目的部分。在娱乐表演的前台或后台,她们被或明或暗的光线照亮,或者可以说,是她们照亮了这些舞台。在劳特累克的《在红磨坊》、毛惹的《布里耶舞厅》或博尔纳的《雨夜街道》中,这些欢场女子的形象被推向了极端。我们可以看到她们幽灵般的身影,匆匆穿过巴黎的夜幕,游向光影闪烁的舞厅或剧院。
灯光还拓展了城市的商业时空。夜间虽然不再营业,但夜巴黎的商业行为并未因此而终止。大量的玻璃橱窗配合灯光照明,使得视频展示橱窗及其广告业得以发展。通过玻璃橱窗展示商品,使得商业行为得以延续。对于那些迷恋时髦商品的摩登女郎来说,观看玻璃展示窗,是她们商业消费的一部分。沿街浏览玻璃橱窗,成为她们夜间逛街散步的一部分。既是一种象征性的视觉占有,也可能成为实质性消费的一个前奏,如果她们看中了其中某一件商品的话。斯坦伦的版画《商业橱窗》揭示了游人与商品之间的这一奇妙关系:两位女士站在玻璃橱窗前,低头注视着橱窗里面的商品。她们身后是幽暗的街道,仿佛深邃的隧道,通往夜的深处。弧光灯的强烈光线透过玻璃,照亮了她们俏丽的脸庞。商品本身并未直接显现,但它们的魔力,借助玻璃橱窗和灯光显示出来,仿佛神圣的光,照亮了世间的黑暗。这种画面在古典绘画中,只有宗教题材的作品中才可以见到:虔诚的女性仰视天空,迎向来自上面的属灵的光。而现在,在夜巴黎,她们的目光却是下垂的,面向来自低下部位的物质之光。玻璃橱窗扮演了神龛的角色,商品居于其中光芒闪烁,昭示着“商品拜物教”时代的基本精神。
布尔乔亚的内在生活
印象派关注的不仅是城市生活的“明-暗关系”,同时也是艺术表达现实中“内-外关系”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室内生活也是印象派艺术家关注的一个重要的领域。比较一下诸如维米尔之类的画家与印象派画家的室内场景,是很有意思的。维米尔是一位热衷表现室内生活的画家,在他的笔下,人物大多站在窗口。室内的光源来自窗户,窗户外的自然之光穿进室内。类似的画法还有更晚一些的布歇的《早晨咖啡时间》。印象派画家的室内,则常常以灯光为光源。
高亮度和高持久性的人工光源,改变的不仅是公共性的空间和时间,也改变了城市居民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古典时代内部世界的时空经验正在发生改变。不同于那些属于“浪荡子”的夜间街道或欢场,在室内,明亮温馨的灯光照亮了布尔乔亚家庭的梦,使巴黎夜生活有了一种内在的深度和丰富性。
19世纪后期,法国第三共和国时期,社会政治生活趋于稳定,巴黎城市生活方式也趋于成熟。尤其是巴黎公社和普法战争这一内一外的动荡和混乱归于终结之后,布尔乔亚阶层更加渴望稳定的和有利于家庭的生活。室内照明的改善,有利于布尔乔亚家庭生活的满足。在印象派活跃的最末的年代,他们的关注点也发生了改变。比如,博纳尔和维亚尔等人,在题材上更注重中产阶级家庭生活场景,表达追求舒适、平稳和有品位的生活。有意思的是,博纳尔和维亚尔等人也被称之为“内景主义”画家。他们笔下的所谓“内景”,还不只是舞厅或咖啡馆的室内,而纯粹是家庭的内部,客厅、书房、起居室,乃至卧室和床榻。雷诺阿、德加等人也描绘过这种场所,甚至描绘浴室,但它们并不属于布尔乔亚家庭的内部,而是舞女、妓女等特殊人群的居所内部。这些人群的室内,对于“浪荡子”们来说,跟公共场所没有太大差别。而现在,这种场景移到了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内部,一种舒适、温馨而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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