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长假安排方能根除假日旅游乱象

早报特约评论员 顾骏

今年国庆长假期间，虽然正逢《旅游法》于10月1日实施，但国内旅游市场乱象依旧。首先是各大景点人满为患，如四川九寨沟超量售票导致大量旅客滞留，从杭州西湖到北京故宫，只见人头不见景。其次是景区涨价，全国约1400家景区实行门票优惠，但“园中园”、“票中票”现象有增无已，江西庐山景区号称“180元一票游遍”，但据网民统计，真要赏玩所有景点需花1792元。再次是免费通行的高速路拥堵严重，一些路段几成巨型停车场。最后，游客诸多不文明现象再度被媒体集中曝光，甚至引发国际媒体侧目。

我国实行黄金周长假制度已进入第十五个年头，但对内地旅游市场来说，时间似乎已经凝固，只有消费金额不断上升，游客怨言不断上升。

长假旅游乱象难解，直接原因就在长假本身。中国虽然人口众多，但素称地大物博，名胜古迹众多，如果能在一年中向游客均衡分配，绝对不至于到处挤成一团。政府热衷于将每一个国定假日凑成或大或小的“长假”，调动全国在一个星期内进行“人口大迁徙”。今年国庆长假期间，每天有1亿多人不是在景点，就是在去景点的路上。如此人为制造的旅游需求在短时间内集体爆发，再多的景点也不够接纳。每位游客在景点看到的景观之少，支付的成本之高，还有接受的服务质量之差，恰恰反映了人为制造的需求与资源不匹配的程度之高。可以说，只要长假制度不变，只要政府既想通过旅游拉动经济，又难以将带薪休假制度付诸实施，同长假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旅游乱象就不可能消除，甚至连缓解也不可能。

有人会说，即便长假中旅游资源紧张，如果地方政府相关部门能加强监管，还是可以遏制景区乱涨价或游客滞留等问题。话是不错，有监管和没监管，绝对不一样。问题只是，地方政府特别是景点主管部门的管理积极性在哪里？各地相关主管官员痴迷于大小长假的旅游产出，每个假期后都会报出一个个喜人数字，以证明长假在经济上的合理性。但行业内一直质疑声不断：长假旅游产出的增长到底是全年总产出的增加，还是将全年产出集中到了若干个长假的结果？在不抓住长假，就完不成全年收入任务的情势下，要地方官员加强监管如何下得了手？何况长假期间资源紧张不只反映在景点上，同样甚至更加反映在导游、司机、饭店服务员乃至监管人手上：任务既重，人数又少，即便有心监管，恐怕也无力作为。

有关执法人员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或者乱作为，或者不作为，即便不在长假也时有所闻。央视近日播出的暗访报道说，今年8月间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县的导游威胁“将刀子搁在游客脖子上”，而相关执法官员面对游客举报竟然还让举报者“滚出香格里拉”。事虽旧闻，但放在长假期间报道出来，显然不为添乱，而为警示旅游主管部门。果不其然，迪庆有关部门随即“紧急”通告，对涉事导游吊销导游证，执法官员调离岗位。且不说这延宕了两个月的处理意见是否还算“处置及时”，就拿“调离岗位”来说，如此素质低下、法制意识淡漠的执法人员还能继续在公务员岗位上混，可想而知旅游行业中从上到下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到了什么程度。

当政府相关部门只关心长假的经济产出，当全国劳动者的休息时间可以被随意调配，每周两天的休息可以被人为调整为忽而连休7天忽而连续工作7天，当作为全民资源的景点被唯利是图的商家独占，而本应担负起维护市场秩序的监管部门对商家的违法举动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景区超额售票、商家涨价宰客、暴力威胁旅客等乱象层出不穷且屡禁不止，也就并不令人奇怪。

根治长假旅游市场乱象，需找对问题根源，开对药方。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有关方面应正视目前黄金周制度的种种弊病，回应社会各界呼声，对目前在国庆、春节等重大法定假日前后以人为手段调配假日安排的做法予以改革乃至废除，同时多方征询社会各界意见，科学制定一套既能保障劳动者基本休假权益又符合国家基本法律的假日安排制度。

（作者系上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