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平和而渐进的中国
佛家以眷属,方便,文字,境界,实相为五种智慧,分成不同的人生层面,没有一种人生是可以速成的。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生活智慧,一向不追求迅速,而是保持从容,多思的状态。只是在一百年前,中国与西方文明对撞,抗拒、颠覆、离乱、更新的大图画中,裹挟着无数细节,声、光、电即将照亮蒙昧的前夜。许多人登上了火车,许多人收到了电报,许多人讲着英语,许多人离开故乡,每个人都在大的改变当中,实现着自我小小的变形。时代就像一部大机器开始重新组装,喷出缓慢的蒸汽,发出错乱的混响,当然,那远远不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内乱加外困,民穷而国弱,然而商业之公平,学术之进步,教育之普及,人心之开化,道德与规矩,风土与光景,在西风东渐之下,仍然自有其准则。这准则就是与世界俱进的价值观,一个真正平和而渐进的中国。
西风
1933年,年方24岁的乔治·斯图尔特,已经是英国汇丰银行伦敦分行的高管,这一年他被派驻上海,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当时从英国到上海要乘船6周时间,越过大洋之后,途中停靠充满异国风情的远东港口,科伦坡,槟榔屿,新加坡和香港,欧洲人在上海工作意味着享受特权生活,赛马,高级舞会,拒绝女人和华人的高级俱乐部。这座城市当时是国际大港,好莱坞电影和百老汇歌曲总会及时流行,《字林西报》上报道当地租界生活和内地的战争消息,当然,上海还不完全代表中国,它只是一个怪影,让美国人看傻掉的是,英国人在上海的刻板守旧已经登峰造极:作为全中国唯一国际化的消防队,工部局消防队居然穿着燕尾服、白衬衫和领结来救火!
比斯图尔特稍晚到达上海的爱德华·沃德,一位路透社记者和广播员,选择了横穿西伯利亚的火车,它是前往远东最快最便宜的工具。从莫斯科到满洲里,票价60英镑,行程为8天。虽然欧洲人都不爱乘坐第一个共产主义国家的火车,但在这片大陆上也别无选择。即便是当时的快车,时速也不超过30英里,车厢是革命前的产品,长毛绒软垫,红木和黄铜饰件,二等车每两个包厢合用一个盥洗室。当火车爬行上坡时,沃德甚至可以跳下车,跑步与它同行。为了度过漫漫长夜,人们在不同的车厢举行舞会,香槟、伏特加,狂吃鱼子酱,……沃德从满洲里转乘中东线火车到达大连,再从大连乘船前往上海,在法租界的一幢公寓里安顿下来,他发现,这里的生活费仅需伦敦的一半,而他的收入却增加了一倍。 1936年,华懋饭店顶层以及后来开张的仙乐斯舞厅,大华饭店的全国舞会,是上海最热闹的社交场所。爱德华·沃德后来到过60多个国家,在他回忆中,上海仍是30年代的样子,他觉得那是安度余地的理想地方。
中国并非毫无怨言地接受着西方的一切,但是得失暂可不计,如鲁迅所说,姑且奉行拿来主义。显然,好景不长,随之而至的战乱将中国推入深渊,一个短暂的相对平和时代结束了,维克多·沙逊的华懋饭店被日军接管,又过了十几年,这位在上海拥有750万英镑资产的爵士终于落得血本无归,但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哦,是这么回事。”
从容
据说这是释伽牟尼一天的呼吸次数:平均21600次,大约每4秒钟呼吸一次。而气息在人体血脉中遍行一周,需要一昼夜时间。因而佛教密宗认为,延长和放慢呼吸,减少次数,可以延长寿命。
但修炼的目的并非延长寿命。把一己之爱转换成面向众生之爱,由博爱而无我,这是佛家修持的正觉。那个时代中西合璧式的人物很多,但李叔同只有一个。
出身巨富,二十文章惊海内,西洋戏剧,音律,绘画,诗词,李叔同的前半生遍拾人间享乐与艺术,后半生遁入佛门,遗世而独立,连张爱玲也曾说“不要以为我是个高傲的人,至少站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外,我是如此的谦卑。”
世人都以为李叔同的出世无人能及,岂知他只是放慢了呼吸,真正停止在一个合适的节律之上。他的基于维持生命的物质需求,与最大化地感动大众,恰成反比。以至于任何时候你读到他循序细密的开示,都会得到一种呼吸的速度,那就是从容。
轻财
张伯驹晚年与夫人潘素住在一间拥挤的平房里,在胡同口的小店吃烧饼,吃剩了就用手帕包着走回家,邻居见了都亲热地打着招呼。没人知道,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展子虔的《游春图》,黄庭坚的《诗草》,李白真迹《上阳台》,这些书画都是张伯驹买下后捐给国家的。每一件都是国宝。
生于官宦世家的张伯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不穿西装,常年一袭长衫,与袁克文、张学良、溥侗并称“民国四公子”。他惟一的爱好是书画,为了买下《平复帖》,他辗转托人,花了四万大洋。《游春图》则变卖了一所宅院,凑到240两黄金才买下。几百两黄金的一张字画,他只要见到就收,卖房子,首饰,借钱,也要弄到手。他说“不知情者,谓我一掷千金,魄力过人,其实我是历尽辛苦,也不能尽如人意,因为黄金易得,国宝无二”。钱对于这个见过钱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现在屯积居奇,以藏品为投资,拿假画当真迹的时代,真应当怀念这位赤子之心的民国公子。
有信
1927年,鲁迅在广州,刚刚辞去中山大学的教职,闲住了几个月,又遇到太古船员罢工,他给朋友写信说:“……到上海寻一点饭,政教两界,不再涉足,也许翻译一点东西卖卖罢。”这两年间,他漂流闽粤两省,编好了一部《唐宋传奇集》,改定了散文集《朝花夕拾》,照例也随处结了不少怨敌。他终于在9月29日购得船票,于10月4日到达上海。临行前他写信给台静农,谈起诺贝尔文学奖金打算授予中国作家的新闻:“诺贝尔赏金,梁启超自然不配,我也不配,要拿这钱,还欠努力……我觉得中国实在还没有可得诺贝尔赏金的人,瑞典最好是不要理我们,谁也不给。”
1928年,鲁迅的身体开始变差。他写信给李霁野诉苦,“酒是早不喝了,烟仍旧,每天三十至四十支,琐事非常之多,我知道我的病源,只要什么事都不管,玩他一年半载便好。但是这如何做得到呢。革命文学现在不知怎地,又仿佛不十分旺盛了。他们的文字,和他们一一辩驳是不值得的,因为他们都是胡说。”
1932年,鲁迅回北京住了16天,因为母病,其间讲演5次,见过了老友台静农和李霁野,于11月28日搭乘返程火车,30日夜方到上海。当时火车时速不过30公里,而夜间不行车,旅客需停宿途中,白天再行。
从这些情绪丰富的书信中,如见鲁迅其人之风趣,之气味。信是通讯工具中最为久远而迅速消失的事物,人与人之间不再通信,不知有谁会以为遗憾。邮传时代,写信是如此自然,而收信人所感到的亲切,是需要一定的等待才能获得的,今天这一切已不复存在。
乐事
1930年,梅兰芳访美引起轰动,在西雅图、芝加哥、华盛顿、纽约、旧金山、洛杉矶等地演出72天,并获南加州大学文学荣誉博士。这位“眼神最美”的戏剧家,在美国记者的眼中是这样的:“他是现代中国最伟大的演员,他10岁就上台演出,他拥有400个保留曲目,他创造了一个流派,或一个传奇……”
中国人可能更乐于谈论梅兰芳身上的“君子”气质。那是揉和了汉、晋、唐、宋的优雅风度。四大名旦中,梅的唱腔是最单纯的,几乎没有花腔,但要掌握其神韵,却是最难的。
京剧的速度对于今天的生活来说显然还是太慢了。它的发明时期最快的交通工具不过是船和马,所以那时的音乐也像行云流水,一唱三叹,演的与看的都急不得。中国众多乐器中,最快的莫过于琵琶,在唐代就有西域琴师对决琵琶的乐事,以速度快者为胜出,但也只是昙花一现。音乐诉诸情感,呈现的总是当时当地人的风貌,中国人的生活变化缓慢,偏向静态、安逸,音乐也在戏剧中陶练圆熟,就像东方人的含蓄、俊美,需要细细品味。
版权声明:来源凤凰网时尚频道的所有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凤凰网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本网协议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布/发表。已经本网协议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时必须注明"稿件来源:凤凰网时尚",违者本网将依法追究责任。
- 社会
- 娱乐
- 生活
- 探索
湖北一男子持刀拒捕捅伤多人被击毙
04/21 07:02
04/21 07:02
04/21 07:02
04/21 06:49
04/21 11:28
网罗天下
频道推荐
商讯
48小时点击排行
-
706809
1女人心声:追求美丽是件痛苦的事 -
437124
2春天常吃10种蔬菜可帮你补足“阳气” -
431278
3美国华人圈屡现临时夫妻 专家:谈道德 -
386713
4姜培琳:从传奇超模到豪门CEO -
346637
5Gucci 2014米兰秋冬发布 -
272133
6普京绯闻女友时尚品味不输名媛 占领时 -
268855
7死亡真相:人在临死前10秒真实感受 -
203407
8肚脐形状辨疾病:哪种形状暗示有妇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