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言说在伊拉卡卡能采到大如拳头的上等蓝宝石,许多人受到蛊惑都聚集到这里,最终成了苦力大军的一员,拿铲子在露天矿场里挖土,每天只能赚几美元。
近年,马达加斯加联邦政府还试图把耕地租给韩国,向沙特出售水资源。在这种予取予求的氛围下,普通马达加斯加居民的权益大大受损。这也就难怪当地的开矿者会想方设法地盗采珍贵宝石,卖到亚洲市场上去了;难怪会有小本经营的人把叶尾壁虎和濒危的象龟走私出岛,卖给收藏家了;也难怪安塔拉哈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决定好歹先收了中国玫瑰木买家的钱,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这对经济有好处,但对生态有害。”一个从事非法玫瑰木生意的人评论说,他面带微笑,耸耸肩,跳上摩托车一溜烟开走了。但安塔拉哈的经济复苏其实是个假象。即便撇开滥伐森林带来的长期破坏性后果不谈(在该国总计450万公顷的保护区里,有多达10110公顷的区域遭人盗取珍贵木材,狐猴和其他特有物种出现灭绝,被侵蚀剥落的泥土淤堵河流,淹没了附近的农田,还有旅游业的收入损失等等),对玫瑰木的掠夺带来了更直接的副作用。安塔拉哈的居民突然发现,如今不光走路时要当心摩托车,鱼、大米和其他日用品的价格也开始攀升。原因很简单:打渔或种田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在森林里,”香草出口商米歇尔· 罗蒙内说 ,“人人都到森林里去了。”
安卡维亚河上的一处营地挤满工人,遍地是玫瑰木
从安塔拉哈进森林——这森林指的是马达加斯加最大的马苏阿拉国家公园——的这段旅程,只要没必要,没人乐意走。先要从城里朝西南方沿着土路开三个小时的车。在运输木材的卡车的重压下,路况一塌糊涂,车子很容易陷入泥泞的沟渠,必须找当地人帮忙把它推出来。接下来要在乌尼韦河逆水而上,乘四个小时的独木舟,之后再步行四个小时,穿过湿乎乎的水稻田,再顺着湿滑泥泞的小路,在茂密的原始山林里的花岗岩隆起地带时上时下地跋涉两个小时——这一路上还随时可能下雨。历经磨难,终于来到了马苏阿拉的边缘。但要找到尚未被砍伐的玫瑰木,你必须再往树林深处走上好多个小时。
四个月大的环尾狐猴,50美元,还可以还价。卖家在西海岸的森林偷猎灵长类动物
公园的西南边界是安通吉尔湾,每年7月到9月之间,座头鲸闹哄哄地在那里产仔。在这片23.5万公顷的野性雨林里,倘若造访者不畏艰险,便可能得到一闪而过的惊艳奇观的回报:兰花,食肉植物,蛇雕,光艳夺目的国王变色龙,还有红领狐猴。马苏阿拉似乎为每天光着脚丫徜徉在森林里的村民提供着无限量的草药、野果和木柴。相反,那些从城里过来追逐金钱的年轻人,对这潮湿、神秘的丛林显得茫然无措。
他们分散成若干小组,在选中待伐的树旁边扎营住上几个星期,靠大米和咖啡过活,直到老板现身。老板查验过树的成色,下令开工,他们便挥着斧头砍下去。短短几个小时,一棵兴许已经扎根500年的树就倒在地上。伐木者把它的白色外层砍去,露出紫色的树芯。玫瑰木被切成两米来长的段,另外两人把绳子绑在上面,从森林拖往河边去。这苦活要费去两天的工夫,按距离的长短,拖一趟能挣10到20美元。
我在跌跌撞撞地穿越森林时,时不时会碰到一对鬼魅般的身影,奋力拖拽着一根近200公斤重的原木,上陡坡,下瀑布,趟沼泽——真是筑长城一般的艰苦劳动,只不过这些人是为了钱。在河边跟这两人碰头的人自然也是为了钱,他要把木段绑在手工扎的筏子上以避免下沉,再拖着它冲下激流(运一根原木可得报酬25美元)。在水流趋缓的地方等着跟筏子交接的舟夫是为了钱(每根12美元),受了木材老板贿赂、对盗伐高抬贵手的护林员也是为了钱(两个星期200美元)。安塔拉哈沿途检查站的警察还是为了钱(每人20美元)。森林遭到的破坏远不止于损失了珍稀的玫瑰木:每运一根沉重的玫瑰木,都需要再砍倒四五棵木质较轻的树,用来造运送玫瑰木顺流而下的筏子。
在河流的转弯处,独木舟拉上了岸。岸边的一顶帐篷里蹲着个蓄短须的男人,正抽着手卷香烟。他叫迪厄多内,是跟中间人——也就是伐木现场的老大——共事的。中间人受木材大亨的托付,负责挑选可伐的玫瑰木,并监督原木从河运到装车这一路上的情况。今天上午这处场地已来过18辆卡车。约30根原木散放在迪厄多内的帐篷边上,他的份儿钱是每根12美元。我问他打算怎么用这笔钱,他想了一会儿。
“我想买辆摩托车。”他说。
撰文:罗伯特 · 德雷珀 ROBERT DRAPER
摄影:帕斯卡尔· 迈特尔 PASCAL MAITRE
翻译:闾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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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孟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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