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文学与历史还被视为同一棵知识之树的分支,但后来两者还是被分开了,从而形成了现在文学研究和历史研究这两个不同的学科。但是现在尤其是后现代理论大行其道的今天,文学与历史的分离又重新受到了质疑。人们开始认为无论是文学还是历史,它们的力量更多地来源于其逼真性,而不是客观真实性;它们都被认定为语言构建之物;它们的语言和结构都存在模糊性;它们同样具有互文性,在其自身复杂的文本性里有效地利用了过去的文本。在以上拉拉和祖母争执的场景中,拉拉认为祖母发生过的“幸福生活”有很大的杜撰成分。
这是从文学的角度对历史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她认为历史像小说一样也是一种“叙事”;而祖母则从发生过的真实性的角度地对拉拉的叙事方式提出质疑,她认为拉拉感情用事,喜欢祖父,而讨厌她,因此讲述的时候倾向于把她描述成一个颇有心计的恶毒女人。这种矛盾和冲突贯穿了小说的始终,不时出现在故事的间隙,打乱了故事的固有秩序,也给读者提供了一种思考的空间去质疑小说和历史存在的本体性。西斯内罗丝仿佛通过这部小说提醒我们,虽然19世纪诞生了写实主义小说和叙事学的历史,这两种不同的体裁都希望选择、建构一个自足、封闭的叙事世界,既有再现功能又独立于不断变化的人生经历和历史进程。但是,今天,历史和小说都需要重新质疑这些假设。
也许,小说不仅仅是提供了争执和冲突,还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至少在《拉拉的褐色披肩》中是如此。祖母即将去世给解决她们之间的冲突提供了一个和解契机。这点容易让我想起约翰·伯格在《讲故事的人》所言:“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任何一个从人生抽取的故事,都是从结尾开始的……大多数故事是以主人公的死亡为开端。”一方的死亡预示着历史的真实性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存留下来的只有被讲述的故事。
小说第三篇中,祖母去世前与孙女拉拉达成了契约:“将来,你能不能把我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塞拉亚?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够被人理解?我是不是就能够被人宽恕呢?”拉拉:“讲吧,我听着呢。”祖母:“现在?就在这里吗?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听,那我就讲吧,可从哪儿开始讲呢?”拉拉:“从故事开始的地方讲起吧。”于是,祖母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从前,有一片遍布仙人掌的大陆,早在所有的狗儿们都被称作‘伍德罗·威尔逊’……”(P484)这句开场白正是第二篇故事的开场白,祖母和孙女之间进行了和解,故事从头到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小说与历史,虚构与真实达成了和解。
也许,这种和解正好印证了美国小说家多克托罗的观念:“历史是一种小说,我们生活于其中并且希望继续生活下去,而小说则是一种思辨的历史……构思小说可使用的信息来源于数量众多,种类各异,超出历史学家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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