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篇文章里我似乎质疑了独立放映活动的有效性。现在我希望略做澄清,我其实只是为那种无所不在却又无形的高压感到不满,而每一场放映都会产生推动的力量,而渠道的崎岖也完全不是我们独立放映活动组织者的错误,错误在谁不言自明。那些独立放映活动是这些作品被带到大众中来的一个重要途径,尤其2009年,独立电影播放渠道更为增加、通达,令人畅快。除了北京外,南京广州重庆天津深圳云南等地皆有独立放映,一些网络比如夸克网甚至门户网站搜狐、网易等对于独立电影的关注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而如我这般在报纸上撰写影评的,也是为独立电影积极鼓吹,希望将这些作品带到公众里去。除了猜火车酒吧外,我知道有一些朋友也在其它酒吧里进行一些小范围的观看,还有一些放映活动没有设立名目,但是也同样促进了独立电影的流通。我觉得这样的活动越来越多,人们的这种自由观看的需求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难以被禁止,传播的途径或场地都已经无法被彻底阻塞和屏蔽,一种独立精神已经深入人心。在这个过程中,独立电影已经成为一股具有公民意识和政治意志的社会运动,它们不仅仅是一种美学行为,还是一场又一场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精神的深度报导。面向主流媒体和主流电影的失职和愚蠢,独立电影活动默默地进行着补偿工作。
中国纪录片达到了一个小的创作高峰,美学多样性也在呈现。比如《神衍像》超越了传统纪实主义。而一种介入社会的新美学技术也在探索中实现,比如艾未未和艾晓明的一些作品。它们不再只是偏向于静观,做美的观照,而是有了进一步的行动。独立纪录片的形式上也越来越自由,不再如以前那般拘谨。比如接近20年来,我们因为反感官方电视台的专题片,却也连带着反感了美国主流纪录片那种有画外音和音乐渲染的形式。这些形式如今也重新被引入到我们的独立创作中来,因为介入素材的意志越来越强烈,我们的创作者的主体建设也越来越走向成熟多元。
而在独立电影活动中我比较看重的是奖项的设立。北京和南京的独立电影展都增加了评奖项目,这对于中国独立电影的发展来说非常有益。我们不可能等待体制内的机构或者权威来进行授权和价值认定,事实上他们对独立电影是排斥的。而独立电影向来背负恶名,学者们或者一些文化人用后殖民理论来评价独立电影参加国外电影节这一现象,说是以贩卖中国的贫穷和黑暗迎合西方的政治和文化想像。当中国知识者和电影人建立了自己的评价系统,设立奖项,选出其中具有优秀美学价值和人道主义色彩的作品,这是对认识偏狭者的一个回击,也是为中国的独立电影尤其是独立纪录片正名。我知道《三里洞》、《同学》等作品就是获得了国内奖项,真让我觉得万分欣慰。 如此一来,那些所谓的后殖民理论在阐释中国的文化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小麻烦。
我们以自己的生存经验和历史记忆来认定这些电影的表达是真诚的。当我们的文化官员、电影频道和院线电影乘坐着一种逃离现实的飞行器以加速度飞离地表的时候,中国的独立电影尤其是独立纪录片则承担了现实表达和现实关照的使命。
也许有人还在指责我们的独立电影在拍摄“脏乱差”,殊不知那些是我们社会最为疼痛的部位,那些边缘素材反映的却是主流问题和本质问题。多年前我曾询问长者,知识分子为何必须实践社会批判的使命?他说,知识分子如同医生,医生是要告诉病人有病的那叶肺的病灶情况,而不只一味地去赞美那叶没有生病的肺是多么的健康美好。而我也愿意重复引用我自己在多年前写过的一句话:“衡量一个社会的发展品质,不是看经济总量,也不看冷冰冰地平均数字,而是看这个国家的底限和底层被推及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凤凰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共有评论0条 点击查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