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蓝和许言的年华

题记：不知道是谁说过，有些男人就像是风筝，不论飞的多远，永远令你牵挂。然而，亲爱的，你知道，有些想念，它无关情爱，不需要你在，不需要时间在，那只是一种情谊，在渐行渐远的年华中化作了永恒，好比我，好比许言。

1谁念秋风独自凉

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一些酒店和商场的霓虹已经早早的亮了，迫不及待的向这个城市展现她的妖娆，灯影里是五彩的雪舞，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女妖在变幻魔法，而我则犹疑的站在离电话亭一米的地方，徘徊不定。在这个风雪中的圣诞夜。

打，还是不打，我的大脑中两种思想在激烈交锋。打了这个电话，牺牲的将是我最引以为傲的自尊；不打，眼前顿时浮现出母亲操劳的背影，斑白的鬓角。呵呵，自嘲的一笑，在生存面前，自尊是那样渺小。

“嘟嘟…….”终于拨通了电话，天知道我是多么紧张。

“你好，请问哪位？”

停顿了一秒，“您好，是许老师吗？我，我是汉本的艾蓝”

“哦，你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这次期末考试的事，您知道我在您的科目上挂了科，可是…….”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拿不到学校的助学金了，而那些是我下个学期的学费，我…….可不可以请您…….”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就一个20岁的女生来说。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

“艾蓝，我知道你处境的艰难，但是，我是一个老师，我的职责是教育你们，在别的事情上我们或许可以有人情可讲，但在这件事上，我必须遵守原则”

“啪”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拳头攥的死紧。

“许….许老师，我真的很需要那比钱，我的家庭真的很困难，我….我不是故意挂了你的科，…..我一天要打两份工，我…..”

电话的那头再一次沉默。

“艾蓝，这是作为一个老师的原则，我或…..”

“啪”眼泪再一次滑下来的时候，我挂上了电话。

原则，这个男人居然在我的面前冠冕堂皇的讲着原则，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原则，有些人从出生就注定了富贵，注定了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能够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一本正经的和一个囚徒陌路的女生讲原则，比如许言。而又些人同样从出生就伴随着贫寒，伴随着艰辛和困苦，所以必须在这样一个本该温暖的圣诞舍弃自尊的向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低头，比如我。呵呵，我大声的笑出来，为我不值钱的自尊，可笑的人生。

我想我永远会记得这样一个夜晚，2003年的圣诞夜，我一个人，穿着挡不住寒风的薄外套，折尽了我的尊严，在这个满是流光溢彩的世界里流浪。从下午6点到深夜12点，直到再也迈不动双脚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宿舍楼下，然而我却遇到了在此时此地最不可能出现的一个人。许言，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那个骄傲的老师。一瞬间，强烈的怨恨和羞耻感袭上心头，我固执的加快脚步往门口走。显然，许言也看见了我。

“你…..你是艾蓝”

我的泪在眼眶打转，我的气氛和羞耻一阵阵激荡起来，我甚至忘了去想，为何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我继续往前走。

“等等”他拦住了我。

“你的成绩我是不会更改的，我……….”我狠狠地瞪着许言，他想干什么，特意再来告诉我一遍为师的准则，做人的道理？还是怕我一个想不开，坏了他的名声。就在我止不住一遍遍的恶意揣摩许言用意的时候。他再一次开口了。

“我不能更改你的成绩，但是我刚才已经向教务处汇报了你的情况，做了申请，你可以得到另外一笔补助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时间静默了，我静默了。刚才脑子里那些喧嚣的声音忽然一下子都失去了痕迹。我呆呆的看着许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言语。

“你的助学金没有问题的，快回去休息吧”

我仍然没有反映过来，只是失神的点点头往前走。

“等等”

我回头望着许言，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亮，好像是漫天星辰中的一颗，只是他离我那么近，那么近。

“你一个女孩子，下次别再那么晚回来了，不安全”

星星在眼前碎裂开来，一时间天地好像缀满了晶莹的碎砖，闪闪动人，我再也忍不住的再这个本不平安的平安夜痛苦出声…….一个人坚强了太久，就会异常的渴望温暖，一旦靠近了温暖又会如此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看了很久的星星，我仰着着脸，张开双手，有一种错觉，仿佛我想要的一切正扑面而来。

2不辨花丛那瓣香

之后的日子里一切都没有变，又或者一切都变了。我依旧穿着我薄薄的外套匆匆的在教室和打工店之间奔走。我依旧过着我贫寒艰辛的日子。然而，我的世界多了一个许言。他会在每天课后递给我厚厚的复习资料，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告诉我有困难了，一定要去找他。

而我则会在我能去上的为数不多的许言的课上认真的听讲，尽管因为夜晚的打工困得要死。我会在每天的清晨改变了自己不吃早餐的习惯，在那个许言天天吃早饭的食堂，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和许言点一样的豆浆油条，油条豆浆。

自那之后，我没有再给许言打过电话，或许是那次羞耻的记忆，又或许是我的胆怯，我不敢靠近许言，他是那样的美好，宛若天上万千的星辰，耀眼，明亮。而我是这样的渺小，好像这满地的黄沙，卑微，黯淡。

于是在20岁的这一年，我终于有了秘密。关于我，还有许言。

总是习惯在深夜给许言写信，简短，无聊，无署名却乐此不疲。因为每当这样的夜里天上的星光似乎就会分外明亮，好像许言温暖明亮的眼睛。而料想之外的，许言回信了，一封又一封，我们从王小波聊到欧里庇得斯，从鲁迅的《苏州河》聊到李清照的《声声慢》我们甚至聊到小城里哪家的菜好吃，那个商场的衣服便宜…….我的生活因为许言，渐渐有了光亮，生命里多出了期待，日子变得不再难熬，尽管我仍然不敢正面面对我的许言。

3雁声远向萧关去

一年的时光就在这样的小小的期待中偷偷地流走，而我终于毕业，在这个流火的七月。同学们热闹的吃着散伙饭，欢声笑语依旧，却不难从那一双双眼睛中探出苦涩。毕竟，这一别就是此去经年了，有些人或许还在身边，而有些人却注定了再难相见，热闹的席间，一种名为“牵挂”的情绪在细细蔓延。而我牵挂的那个人……..许言，许言，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

终于，还是借着酒精的作用第二次拨通了许言的电话，在这个即将离开的夜里。

“嘟嘟…….”心脏还是如第一次般，紧张的跳动。

“你好，请问哪位”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许，老师，是我，艾蓝”

“哦，是艾蓝啊，要毕业了吧，恭喜你啊”

“恩，谢谢……”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谢谢你……..谢谢你，许老师，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我一直相对许言讲的话。

“教务处根本就没有批准我的助学金，我知道是你，是你……”我哽咽不语，许言在电话的那头沉默。

“艾蓝，我是老师。我要遵守我的原则，但是我也真心的疼爱我的学生，我希望你能过的好”我的悲伤汹涌起来，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情绪一旦掀起，话语就干脆起来，我给他讲诉我这一年的琐事，他告诉我当年毕业时的趣事，我们像相知多年的老友，兴味的交谈，年龄和时间的差距仿佛从未存在。最后的最后我给他讲，有一个女孩总是在脆弱的时候偷偷地写信，习惯着依赖，却从来没有承认的勇气………

“许言，再见”随着这一声最后的，唯一的“许言”，我挂上了电话。抬头看漫天的星辰，依旧明亮，一如许言，只是我那如父亲般的依恋，如朋友般的情感终于划上了句点，因为，我，即将离开。

轻轻的一笑，转身回宿舍，准备关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是许言的，那一行字就这样地飘进了我的眼睛里。

许言说，我一直，都知道是你。

眼泪不听话的冒出来。

后记：直到今天，我和许言依旧通着信，偶尔还会打上一通长长的电话，依旧天南地北的闲扯，依旧是亦师亦友的依恋，我们的关系并未如我所想的因为那所谓的分离而中断。不知道是谁说过，有些男人就像是风筝，不论飞的多远，永远令你牵挂。然而，亲爱的，你知道，有些想念，它无关情爱，不需要你在，不需要时间在，那只是一种情谊，在渐行渐远的年华中化作了永恒，好比我，好比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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