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边小札
□易大经
近翻笔记,夹了一张《中华读书报》剪报,是朱洪海写的《追思唐德刚先生———唐德刚版〈张学良口述历史〉出版始末》,详述此书出版之不易,其中提到唐去世时媒体语焉不详的“一个女人捣鬼”:
“再细看文字(指唐德刚为〈张学良口述历史〉一书写的序言),居然有了惊天发现,原来唐德刚在序言里披露,当年去台湾为张学良作口述历史,后来突然中断确实是受到外力的干扰。但新获自由后张学良初到美国,唐德刚又再次牵线哥伦比亚大学与张学良作自传。但意外出在张学良到美国是住在了一位贝夫人家里,那些天张学良与贝夫人出双入对,消息传到台北,赵四飞赴美国,将张学良带回台北。用唐德刚的原话说:‘男客人已年高九十,而女主人也七十大几,还有什么男女大防之可防呢?’然而赵四已经把罪名加到了唐德刚的头上,等到唐德刚再到台北要见张学良,有人传话给他说,赵四对你深恶痛绝。”
这里对“贝夫人”未及多述,因此初读时以为是西方人。近读沈迦先生《普通人:甲乙堂收藏札记》(山东画报出版社)一书,其中有一篇《贝家记事》是写苏州贝家的,却是一段绝好的“对照记”:
“贝聿铭的继母叫蒋士云,对今天的读者来说这可能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在民国,作为江南名媛、外交家蒋履福的女儿,她不仅以艳丽容貌,更以娴熟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让上流社会为之惊羡。蒋小姐的人生也很传奇,在未嫁给贝祖诒前差一点嫁给张学良,尽管后来失之交臂,但张学良至死都念念不忘这位‘士云贤妹’,并称她为‘自己最喜欢的女人’。1991年当张学良从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幽禁岁月中走出来时,第一个想去美国会面的人就是这位贝夫人。他在纽约的三个月,即下榻贝公馆。也是由于贝夫人的穿针引线,才让张学良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为世人留下一份厚重的‘口述历史’。”
两相对照,自可知唐德刚的这项“张学良口述史”工作之所以做得艰难,无外乎赵四“从中作梗”。不过,沈迦先生交待的这段缘由却颇发人深省。既然贝夫人差一点嫁给张学良,又被张学良许为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想一想,这会让陪伴张学良度过幽禁岁月的赵四情何以堪?陪你吃苦受累几十年,岂知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个中情绪,由此可以想见———真不知幽禁一解除,张学良是花费了多大的周折才能去到纽约的。
在这桩公案中,张学良见“士云贤妹”的心情有多急迫,就可以推断赵四的心情有多愤怒,带走张学良、可能还使得“口述历史”受到影响,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赵四“顺理成章”把罪名加到唐德刚先生头上,可以说,她恐怕是不会如唐德刚先生那样,对张学良只抱有作口述史、留下一段历史见证的学术期待,这是一位女性啊,并且涉及如此攸关的事情。而这段交恶似乎显示出,自始至终,唐德刚这位历史学家的迷雾,都是基于一种男性思维,缺乏对当事的两女一男的进一步了解与体谅。尤其是像“男客人已年高九十,而女主人也七十大几,还有什么男女大防之可防呢?”这样的说法,唐先生实在低估了感情的持久性,也低估了感情的不可解释,前者自然有张学良与贝夫人作例子,后者难道忘了振宁翁那起轰动的黄昏恋爱么?
易大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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