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蔓抄◎陆蓓容
确切地说起来,明代鲍山的《野菜博录》与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并不是同一性质的著作。两书都有自序,讲自己写书的动机。概括说来,前者一半是承儒家“多识草木鸟兽之名”的精神来编写野菜的图谱,并且讲求一种清淡朴素的饮食趣味;另一半却是切实地为人民生计着想,要为荒年饥民提供一部可以参考的找食手册。后者呢,虽然也祭出儒家的伦理道德来大吹饮馔精细的合法性,话锋一转却是落在口腹之欲上。
《野菜博录》所收自然全是草根木叶之属。袁枚的排场却大得很,十四种菜类多是烹龙炮凤,“杂素”、“小菜”,只占可怜巴巴的一点地方。巧的是两书所收倒还有几样重合,挑出来放在这里。“他是什么的东西”,两个一比还真就知道了。
《野菜博录》讲做法,无非是过水焯熟,佐以油盐——全书所收食物,大半都这么做。简单至此,一方面固然是由着作者的趣味,另一面,或许也是因为寻常百姓家的条件实在有限。试想,真要赶上荒年,恐怕油盐都不能相继,还管得什么滋味?
袁枚讲芹菜韭菜,首先得辨别其性荤素(韭菜是热性的,古人因以为它有荤味)。吃时去粗取精,“韭白”、“白根”;配料则取其鲜而入味。至于扁豆,更高级。瘠薄土壤里长出来的压根不能吃,好豆子总算能吃了,要配“重油”,或是与肉炒后,去肉存豆……
其实《随园食单》的读者,只要稍知烹饪,如法炮制,定能做出好菜。倘如有钱有闲,偶一为之,也会是很有趣的经验,享受生活,理固应然。然而这样的著作,有一部也尽够了;但愿意救荒济贫,却不沦为纸上谈兵的书,却总教人觉得太少。试想种豆子的人家,或者一年难得闻到几回肉香。而土地贫瘠则造成灾荒,换言之,袁老爷嫌豆子不好的时候,指不定就有成千上万人连野菜都吃不上了。
这不是逼着大家都去克己复礼,先儒曾说“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这或者是最合适的态度——品味你面前的一道好菜,却也别忘记那些三餐不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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