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吴冠中自选散文集》

■著者：吴冠中

■出版：东方出版社

■读家：瘦猪

■推荐指数： ★★★★★☆

■一句话点评：全书读罢，赤子之心的老艺术家跃然纸上。

闲来整理书架，看见《吴冠中自选散文集》中夹着五六个纸条，随手翻开，有一页用铅笔标注着这句话：“海鸥不看海洋，当我年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轻。”纸条上有我抄的汪峰歌词：“继续走，继续失去，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享誉海内外的大画家与年轻的歌手竟有如此的相通！写下这句话时，吴老已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了，足见吴老文思之敏捷、思想之年轻。

吴老是饮誉海内外的大画家，而他对文学的钟爱，亦为世人所知。他的散文自成一家，英国文艺评论家苏立文认为吴老单凭其文字就可在中国艺术史上占据一席之地。重读《吴冠中自选散文集》，有的篇章如吴老的水墨画，尽得中国传统绘画精髓，简约冲淡，留白巧妙，言尽意犹深长；有的则似西洋绘画，感情浓烈，直抒胸臆。全书读罢，一位赤子之心的老艺术家跃然纸上。

吴老的文字数量与质量，不仅在艺术家里首屈一指，其文学修养与成就恐怕有的专业作者也无法比肩。吴老以散文见长，所写不外艺术议论、生平回忆两大类。由前者可见吴老独到的艺术见解和率真的艺术个性。他谈石涛的一画之法、谈虚谷的形象世界、谈夏凡纳的壁画，郁脱利罗的风景画、把梵高比作逐日夸父，他追忆欧洲艺术殿堂给予他的陶冶，他研究中外绘画的迥异与相通……这些由一生艺术浸淫而得来的经验，绝非仅绘画学子所独得，一切对艺术感兴趣的人都能从中获益匪浅。吴老说，他想请虚谷喝茶。但张大千和任伯平请他喝酒，他是不会去的。因为吴老看不惯后两者的绘画过分强调技术而有失个性。吴老说，“艺术是野生的，艺术家的要害在个性，拒绝豢养。”他抨击中国美术教育体制的弊病，痛斥“政治第一，艺术第二”的观点，放言“笔墨等于零”，“一百个齐白石抵不上一个鲁迅”，坚决与假画斗争到底，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有人戏称为火烧豪宅）却捐给国家价值上亿的绘画……这一切，都源于老人直率的个性和对艺术真挚的热爱。

吴老议论艺术，开门见山，直指要害，当止之时，戛然而止。如《说师承》、《成竹与灵犀》、《油画之美》等名篇。而他回忆生平和亲朋师友的文字则细腻绵长，情感夺纸而出，恰似绘画中的工笔画、书法中的蝇头小楷。《父亲》、《母亲》、《他和她》是其中的极品，《他和她》讲述吴老与夫人坎坷的一生，好不容易好日子到了，夫人却中风神志时时不清。我留心到这篇长文的写作日期从1998年跨到2006年，中间至少修改了三遍。“吴冠中走进798”艺术展览开幕时，吴老对记者说，“这里展出的，是我血淋淋的肝脏、心脏。”吴老的文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觉间，吴老已离开我们三个月有余了。每次去书店，我都要在“吴冠中作品专柜”转悠几圈。我最爱吴老《双燕》系列绘画作品，每次我都会想到“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句美轮美奂的词句。吴老为人民画了一辈子的画，写了一辈子的文章，且让我以“落花人独立”为题，给吴老写下点纪念性的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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