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艺术印章创作心路历程

张春雷

因中国文字的起始是雕刻在骨、贝、石等硬器上，由此推断，中国的篆刻艺术应与文字同样久远。在漫长的发展道路上，印章篆刻完成了从实用性到艺术性的嬗变，至明清时代，印人辈出，蔚为大观，迎来了篆刻艺术的高峰。

笔者从事篆刻艺术多年，深感要超越前辈印人，实属不易，而局限于模仿前人，则心有不甘。如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又有创新，是笔者多年来冥想与追求的目标。笔者的本行是工艺美术，长期接触玉、木、石、牙、骨雕等艺术门类，受到这些民间文化艺术的影响，逐渐把注意力从印文转移到印纽、边款上来，探索着从边缘处突破。

然而，摸索一段时间后，亦感仅从印纽、边款上着力仍有缺憾。一方面，古人在这方面也照样下了很大功夫，并形成了深厚的传统，另一方面，仅仅追求印纽、边款或其中一项，又容易割裂一方印章的整体性。正当苦思冥想时，笔者又受到中国文人画的启示。诗、书、画、印本来是各自独立的中国传统艺术，但在中国文人画的萌芽和发展过程中，这四者终于融为一体，结成了孪生姐妹。将诗、书、画、印融为一体这一创意引入印章艺术，实际上只增加诗和画两种艺术形式，因为印文和款识本都是书法艺术，并且原来就是印章艺术最主要的部分。

把创意付诸实践，仍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因为把文人画中的诗、书、画一起搬移到印边上是不现实的，它受到材料和工具方面的限制。印边只有方寸之地，没有那么多空间可以施展笔墨，石材不像宣纸那样渲染颜色。只有把中国画简化为符号或图纹，在印石上把诗、书、画、印融为一体才有可能。而符号或图纹，让笔者可以更为广泛地借鉴古今各个时代的装饰图纹，也可以吸取民间各种雕刻艺术的养分。经过不断的探索，根据去芜取精、雅俗共赏的原则，笔者逐渐把创作的题材集中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十二生肖上。当然，整个探索过程，无疑是对笔者多样文化艺术素质的拷问和提升。深感艺术创作只有起点，没有终点。

十二生肖作为一种东方特有的文化现象，其内涵丰富，深受国人喜欢。自古以来，对诸如生肖何处来，生肖文化源于何处，起于何时，何以十二生肖为数，为何如此排列，鼠为何排第一，为何用生肖记年月日时、命理、驱邪、纳吉、婚配、占卜等问题，民俗学者各抒己见。国人既感妙趣无穷，亦感神秘莫测。笔者基于兴趣，长期研究生肖文化和从事艺术印章篆刻，并有意将两者融为一体，逐渐形成了个人的艺术特色。所篆印章，除大部分赠予友人外，现保存的各类生肖造型有100多方。在2005年的国家级行业大展上一次推出了6套72枚，引起同行关注。作者设计制作的生肖印章，造型迥异，各具形态：有题诗，有题名；有纽雕，有款雕；有线雕，浮雕，圆雕。艺随形转，技从表现，文在其中，相互辉映。自古以来，印记是人们传统观念中的诚信和权力象征，而生肖又伴随着人的终生。在一枚印章上，雕上一个人的生肖和姓名，再配上一首有传统文化内涵的古体诗，从而在“方寸”间凸显出诗、书、画、印的韵味、内涵、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依笔者管见，研究生肖和从事印章篆刻的大家虽很多，然在印面、边款、印纽上，全面系统设计雕刻多种生肖形态，且为十二种生肖群体题名赋诗，挖掘其人文精神和道德文化内涵者，尚不多见。愿同行及各位专家，不断加以丰富。

现仅将其中3套十二生肖印章创作随想附后，与爱好者交流。

一、十二生肖纽雕题咏艺术印章（一套十二枚）

印章纽雕古来有之，此套制作重在继承。作者研究吸收古玉艺术造型内向内敛的处理技法，以“内敛”的艺术形态，蕴含中华民族深沉博大的道德文化。十二生肖造型虽在“方寸”之间，其整体感却具有饱满而润泽的形态特色。作者通过独特的生肖形态和雕功，显示出圆雕的润泽，镂空的灵动，展现出十二种动物古拙、憨朴圆润的艺术形态。印章边款，分别雕刻作者撰写的12首古体诗，以生肖喻人，蕴含儒、释、道文化，歌颂中华民族高尚的道德情操。12首诗采用隶书阴文雕刻，不仅刀法稳准纯熟，且字体端庄洒脱，显示个性。整套印章以求技艺与传统道德文化有机结合。

二、十二生肖瓦当艺术印章（一套十二枚）

秦汉文化是继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后大统一文化的一个发展高峰。秦汉瓦当艺术具有独特的魅力。为了在印章的“方寸”之间展现这一艺术瑰宝，十二生肖的造型突出拙、朴、憨和识别不同动物的典型部位特征。如兔子的长耳、短尾；老鼠的尖嘴、长尾；猴子的修长四肢等等。印章周边，大胆残缺，凸显历史烙印。12种生肖造型各具动态，加之印章周边残缺的造型亦具动态，似在感觉历史的流动。整套印章，在“残缺”中显示历史烙印，在“拙朴”中展现民族个性，体现了艺术的“残缺”美，“拙朴”美。印面空白处亦以“籽麻点”精心填补。印章造型上方下圆，优美流畅，寓意方圆天地。印记诚信，以“天地”为证，在方寸中突现。“方寸天地”虽小，显示了纯熟的雕刻技艺和看似残缺的瓦当艺术。

三、十二生肖题咏线雕艺术印章（一套十二枚）

线雕是篆刻和雕塑的基本技艺，看似简单，若达意则很难。作者通过长期摸索与研究，将中国传统绘画线描用笔的中锋、侧锋、转折、顿挫、虚实、巧拙等技法，巧妙运用到刀法中，以刀代笔，在坚硬的石头上追求运刀自然、精细、续而不断、再现力强的艺术效果。十二生肖线雕印章，以简洁的线条、造型和形似工笔的画技，运用作者长期摸索的个性化刀法，使线条在流动中有顿挫，顿挫中有大胆侧旋，刀法稳重、流畅、准确，突现动物的肌肉与骨骼，展现出与中华民族息息相依的各种生肖的健康与强壮。在印章边款另侧面，雕以自题的十二首生肖古体诗，将中华民族传统的人文精神融于生肖艺术之中。

附：十二生肖题名诗

智者鼠

聪慧灵智貌不妍，

从容立世即为天。

位居岁首诚非幸，

百子千孙享自然。

忍者牛

能上战场敌万夫，

可耕田亩植粮蔬。

含辛茹苦精神在，

我辈平庸愧不如。

威者虎

峻岭崇山任去来，

雄视天涯混沌开。

不意一声长啸后，

飞禽走兽列班排。

仁者兔

月华为魄玉为身，

仁心唤来天下真。

结伴嫦娥巡广宇，

无量银辉洒俗尘。

神者龙

莽莽昆仑生玉角，

滔滔黄水化金身。

图腾万古辉华夏，

四海传人共仰君。

寿者蛇

大地春回碧野新，

呼君起舞展长裙。

万年仙骨谁堪拟，

灵杖白须叙天伦。

勇者马

靖边曾建千秋业，

识路也全一战功。

伏枥常思谁伯乐，

志存高远跃长空。

礼者羊

北辞塞外野茫茫，

南屣楚亭越汉唐。

执礼恭迎天下客，

太平盛世慰苏郎。

灵者猴

混沌初开人揖别，

星移斗转总牵魂。

一从大圣成仙后，

千古风流说到今。

信者鸡

胸意如歌啼吉语，

身姿若凤舞朝晖。

真情既取人间信，

无欲无求心自飞。

义者狗

看家护院寻常事，

卫国戍边享义名。

嬉戏遣闲童叟乐，

赢来人世几多情。

聪者猪

憨朴一生半梦中，

闲眸春夏与秋冬。

凡尘俗事俱忘却，

谁谓呆愚不是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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