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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上一周16 岁女生的邮件，是偶然。 于是马上又有一个16 岁男生的邮件，告诉我，不，不是偶然。

本来想，算了，不必连续回复这么“幼齿”的邮件，毕竟，情感问答专栏都是成年人在关心，孩子的问题当个甜点可以，甜点连吃两道，可能等主菜的人会不开心了。没必要帮《上海壹周 》拓展低龄市场吧？

马上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鄙视了一下自己。当必然的事情出现在自己面前，我竟 然没有分泌足够的肾上腺激素，把这礼物收下，有点煞风景，就像美人抛个媚眼过来，我却 嫌她走路不专心……看来我忘了自己15 岁的恋爱了。

说了这么多，我是请成年读者，和我一样，将这两封邮件当成宝贝。是来唤醒我们关于爱情本质的，它们像幸福的闪电，暗夜里，我们和仇人纠缠在一起，伸手不见中指，那闪电不仅带来强光，它还劈掉了仇人。

爱情的仇人是什么？是不爱，是无情。孩子们述说他们的爱情，就只有爱情。许多成年人热爱阅读《海的女儿 》、迷恋《小王子 》，从童话当中看到了人性的普遍 寓言。似乎长了许多见识。 有天晚上这个人听见敲门声，他开门看，是一个小姑娘，他不耐烦地说：我在看《海 的女儿》呢，去找别人玩吧…… 第二天晚上，他又臭着一张脸对忽然造访的陌生小男孩说：我在看《 小王子 》呢，你 去找别人玩吧……

他不知道，拒绝的两个孩子就是海的女儿与小王子。在弗洛伊德已是常用词的现在，我经常听到有人自我分析，将种种成形的苦难倒溯回某片童年的阴影。对童年决定论我总是敬而远之，因为我觉得它忽略了我们现在的快乐，它并 不愿意寻找快乐的源头；让人初初一看，觉得人生太难忍受，你看，痛苦的味道从童年的故乡飘过来，而快乐就像出门前喷的香水，就是取了“毒药”这么吓人的名字，不也慢慢消散吗？

孩子的爱情，他们觉得很痛苦，可是我们看来，却觉得他们快乐。至少，你看，把文字变得那么漂亮。他们的爱情其实是痛苦的，不仅被成年人控制的世界放逐、禁止，分离更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为什么看他们的故事，会不自觉微笑呢？——当然，我不排除有些气得吐血的父母与老师——我建议他们不要吐血，那样也涂抹不了真实的成长。我们微笑，那是我们在看着自己的爱情原型。这样的爱情，不正符合许多爱情元素吗？喜欢一个人，就天天想着和她在一起，为她强大，为她自闭，为她孤傲清高，为她自卑，没有她，就感到“死之前的孤独与绝望”。

这些话，孩子说出来，我们觉得可笑，因为他是个孩子。

这些话，成人说出来，我们觉得可笑，因为还像个孩子。

爱情原形变幻诸相呈现给你，你都觉得可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来你只想以爱的名义骗吃骗喝骗性交，其实根本不在乎另一个人。

连岳

2007 年8 月22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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