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

夫妻本是两家人？

包佳一直在期待能和男朋友和好，虽然为了“钻石渣”和“房产证”这两件事她很难过。眼下令她纠结的是，她那个“老实”、“听话”的男朋友在收到她要求不再见面的邮件后真没消息了。作为女孩子，而且是“女大一”的待嫁女子，她实在不愿意主动去联络对方。

以相貌论，包佳算很标致。大学毕业，做普通职员，月收入不足四千，自给自足。男朋友和她条件相当，两人站在一起很般配。在身边的亲人朋友看来，这是段好姻缘。

“问题出在钱上。”包佳妈妈说，“我以为就我们这些老派的人会觉得现在的小两口结婚前就分你我不好接受，谁知他们自己也接受不了。他俩都是单纯孩子，在一起因为觉得对方好，钱不钱的没算计。现在要结婚，家长出来帮着算计，俩孩子都难受。”

作为家长，包佳妈妈从心里认为准婆家的“担心”很正常：“都是独生子女，父母的唯一继承人，咱小门小户跟大款比不了，可房子存款总是钱吧？这些孩子一人有一笔财产。父母辛苦一辈子，留下钱让他少受苦，结果因为结婚充公打对折，谁能保证这俩人好一辈子？走不到头就得散，散伙的时候把钱给人家一半，谁也不愿意。所以不如从开始就分好，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结婚以后挣的是咱俩的，走的时候你拿你的我拿我的，清清楚楚，谁也别欺负谁。夫妻本来是两家人，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中间出什么乱子，这不叫互相防备，这叫自我保护。”

但是作为女方的妈妈，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愉快。当女儿带着碎钻镶拼的钻戒回来，她从心里不平。她甚至悄悄和老伴商量，等到订婚那天，送给女儿一枚大一点的钻戒，“不就是个钻戒吗，”她不想孩子在最应该感觉幸福的时候有哪怕一点不开心。真正让她生气的是买房子这一段：“保护自己应该，算计别人就不对。我必须提醒我的孩子，你是女孩，要给自己留后路，你只能为你们的共同财产买单，别人的个人财产轮不到你出钱，别管他是谁，现在他还不是你丈夫呢。就算是了，你也要先看看这财产是不是白纸黑字写着有你一半，没有，还是不能管。”

包佳妈妈没想到女儿会提出分手，这一点她绝对不支持：“挺简单的一件事，别藏着掖着，说明白了都能理解。什么时候了？现在的离婚率有多高？为个破房子打破脑袋的两口子有多少？都提前分清楚，不至于闹成那样。谁结婚都不为离婚，可是谁答应你结了婚就肯定离不了？好的时候好好过，不好的时候好好散，多一手准备没坏处。”

妈妈不停地开解让包佳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小题大做了。她每天都看信箱，随时关注手机，她想一旦男朋友给她个“台阶”，就顺势下去。毕竟他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毕竟在这样一个没人给婚姻保险的时代。用心爱对方，自己的钱自己拿着，除此之外还有更安全的走进婚姻的方式吗？暂时，她想不出来。

◆关键词：女大一◆

■一岁的年龄差在他父母那里成了大事。他们到现在都认为是我在逼婚，因为我大，等不起，怕他跑，夜长梦多

很多人都知道我今年过完28岁生日要结婚。我们也口头邀请了一些人，只等最后定下日子发请柬。我的朋友打电话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想要什么礼物啊……我从元旦推到春节，然后又告诉人家“可能是明年的情人节或者三八妇女节……”现在，我直接说，不结婚了，你们也别费力气张罗什么礼物，我们“闪散”了。

我是他的初恋，比他大一岁。他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另一个男生。人家不知道我在暗恋着人家，到最后毕业我都没勇气去说一句，哪怕就说句我关注你很长时间了什么的，不敢说，怕被拒绝，那样没面子。那时我没有现在好看。现在我明白女孩就是这样，上高中时是发育期，不会太好看，刚开始有性别特征自己不懂，以为突然发胖，觉得自己肥肥的很丑，去表白当然没勇气。

我前未婚夫也是学校篮球队的。那是在大学。我们一个系。他和我暗恋的那人有相似的地方。是不是女人都这样？找来找去找的是一种类型的人，我很想以后能爱不同的男人，估计不太可能。按照一般标准，他属于中等偏上，身高一米八，爱运动，说话有趣，会玩儿，性格比较温和，在网络公司做技术支持，月收入不到五千，独生子，父母还在上班。

别说谁追谁了，对我们来说谁追谁都没关系。但对他父母来说不一样，他们就觉得是我追他的，理由嘛，因为我比他大一岁。我们开始恋爱时我爸妈说过，最好不找比自己小的男生，我妈说得很难听，说这种叫“打斜掉歪的小王八蛋子”，以后受他的气还要照顾他、顺着他。那时我爸妈没少费心思，给我找了好多女大男小的例子，都是最后女生结局不好的，劝我跟他分。我没所谓，一岁太少了，这根本不能算年龄差距。如果要掰扯是谁先主动，是他，不是我。女生一般不会主动找比自己小的男生，所以我根本没考虑过他。当时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

反正最后我们好了，我爸妈慢慢接受现实，他们的理念是只要我觉得好他们就想办法适应，而且他对他们也不错，来我家很勤快，有礼貌，我爸妈也喜欢他。

但这一岁的年龄差在他父母那里成了大事。他们到现在都认为是我在逼婚，因为我大，等不起，怕他跑，夜长梦多。他们其实不愿意儿子这么早就结婚，觉得完全可以30岁之后。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委屈，好像儿子掉到了我的陷阱里。最初他自己没有这个感觉，只是觉得我们好了这么多年，该结婚了，可挡不住他爸妈总这样引导他，慢慢他自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原本可以不急着结婚的，都是因为我和我爸妈催的。

◆关键词：钻石渣◆

■我妈说你婆婆糊弄你呢，你要是还能从她手里抠出一个钻石渣来我以后倒着走

虽然他爸妈很不高兴我们要结婚这件事，但还是勉强同意，帮我们准备。这个过程也不开心。我觉得原来恋爱的时候都好，因为不涉及利益，说白了就是不花大钱，两个人吃吃喝喝看场电影花不了几个钱，不涉及“产权”问题，买一包爆米花吃完就没有了，是谁的不重要。等要操持结婚，开始花钱置东西，你的和我的这个概念就出来了，以前是我们的，这时要分你我，嘴上不说心里也分，暗中较劲。我相信很多人都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只是没说出来。

除了房子车子这些大件东西会分，钻戒也是比较“厉害”的家伙。现在结婚的女生总要有个钻戒做结婚标志，有大有小，看自己能力。我们同学里有结婚时买克拉钻的，也有买小钻石的。最牛的买了两个，一个是一克拉，一个是“七星”，七颗两分钻连成一排镶在一起，她说她老公说，这是为了提醒他们熬过七年之痒。他们两家都有钱，女生是外地的，爸爸属于“我爸是李刚”那种，男生爸爸是律师。

我们当时约定要在11月底我生日的第二天去登记，之前两家吃一次饭，算订婚，订婚之前他给我钻戒。他问我想要多大的钻石，我说听我的当然是越大越好，所以说了等于没说，谁不想要大的？咱们量力而行，你给我买多大我就要多大，不挑。他是老实孩子，乖。从他上班，每个月钱都交给他妈多一半，现在用钱，要找他妈领。那天在他家吃饭，说要买钻戒，要钱。他妈说好啊，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帮你们参谋，你们买，我结账。大家都很高兴。

我觉得我很傻，不是说没拿到人家大钻石就说人家不好，是真觉得自己没经验，跟他妈比起来，还是太单纯。

我们“一家四口”去了太平洋百货。那天的事他也很无辜，我相信他父母已经沟通好了，但没告诉他沟通结果。他领我去看，专看一克拉的。还让我试戴，我们就像两个有钱人，试试这个试试那个，好像随时能拿出卡来一刷，就买下来。他父母跟在一边，看着也挺高兴，还频频点头。不是说褒贬的是买主吗？他妈就那样，挑剔这个形状不好，那个镶得太高，容易剐衣服……最后，他妈说，我给你个建议，我觉得还是那种群镶的好看，比一颗的亮，看着年轻，克拉钻可以等年纪大点再买，那个戴上显老，没问题，那个也是我们给你买，等你们有了孩子，当礼物送给你。我当时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了，但也说不明白是哪里不舒服，就是一闪念。然后他妈叫售货员拿了个一圈碎钻组合的满天星给我试戴。单纯从美观来看，确实不难看，但也确实不值钱，就是钻石渣子拼的。

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是个圈套，他妈提建议他爸使劲说好，还大声说没问题，等你们有孩子送你一颗大的。我不想要，我说咱们再看看，他妈说还看什么啊，这个喜欢就要了，再有喜欢的咱再买，不就一个钻戒吗？我儿子就娶这一回媳妇……他这个乖孩子，高兴得不得了，还小声跟我说你看我妈越来越喜欢你。

这个钻戒带回家让我妈看，我妈当时就不高兴了。我妈是个不会遮遮掩掩的人，直接问他，你怎么回事？买这个钻石渣干吗？一粒儿都不值钱。他真不是坏人，老老实实把他爸妈说的话跟我妈说了一遍。我妈没吱声，耷拉着脸不开心。他一看这样，还说您别不高兴，我妈说她要看上别的还买，不就一个钻戒吗？我妈说，是啊，不就一个钻戒吗？

他走了之后我妈不搭理我，我说你别这样，不就一个钻戒吗？要是他们家买不起，还不结婚了？我妈冷笑，说孩子你就是缺心眼，你这个婆婆可不好对付，太贼了，她这是糊弄你呢，你瞧着，你要是还能从她手里抠出一个钻石渣来我以后倒着走，以后给你买？美得你！没有以后了。你别怪你妈乌鸦嘴，她心里肯定想的是给你买一个越便宜的越好，以后万一你跑了，损失不算大！不就一个钻戒吗？说得真好听，这就叫说大话使小钱。

我心里也难受，我妈这么一说就更难受。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就只能推着往前走，我也不想难为他。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阴影，但是我这时候还没完全认可我妈说的话是对的，直到因为房子推迟我们的登记时间。

◆关键词：房产证◆

■买房子是他家出钱，写他的名字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帮他还贷款，除非他在房产证上写俩人的名字才能出钱

他家和我家都不能说没房子。我家是拆迁的，添了些钱，拿到一套两居室和一套一居室，我是独生女，一居室肯定是我的。他家也是这样。当时我们说在他那个一居室结婚，以后有合适机会也有钱了再买大的。我们俩还想过要把各自的一居室卖了，钱合起来买，算一人出一半。公平地说，他不是坏人，没那么多心眼，就是他妈心眼多。

我们订婚之前说要装修他的房子，他爸妈说先别折腾，他爸的一个朋友说有个楼盘的尾房会便宜一些，而且距离我们上班的地方不远，如果能买到，直接装修新房子，他们先出钱，等我们住进去，把两套一居室一卖，就一步到位了。我觉得也对。我妈当然不高兴，说他们怎么那么精啊，还两套一卖，最后我们给你的房子归到他家那堆里去了？我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再说那不是我们俩的吗？我妈说你就是傻瓜一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越到距离结婚登记的日子近，我的心里就越别扭，说不出来的一种不痛快，好像每件事都不让人舒心，每件事都是人家算计好了挖个坑让你跳下去，最后还说是你自愿跳的。

不是说过完生日去登记吗？就在我还差一个礼拜过生日的时候，他爸的朋友给消息了，说有一套两室两厅，很不错，位置、朝向什么都好，要买赶快买，可以做贷款。我们去看了，都觉得好。他说他先做贷款，做20年，等稳定下来，我们的房子卖了，一下就把贷款还清了，不会很受累。当时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妈好像有别的想法，眼珠一转，跟藏着什么心事似的。我是慢慢了解他妈这个人的，她是那种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当面让你难受的人，但事后她比谁都能算计，比谁都有手段，她对付我，简直是对付一碟小菜。他妈说行啊，你们俩反正有房子，先买后卖也没关系，我们老了，人家不给我们贷款了……反正是一团和气，说得都是好听的。

买钻戒、订婚、买房子几件事同时进行，虽说有不愉快，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眼看就要成为一家人，没什么一定要较真的。这样就快到我们约定要去登记的日子，我还特意买了一身显得比较成熟的红衣服，结婚嘛，要穿红的。

这应该是我们俩第一次有比较正面的冲突，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他家吃晚饭。吃饭的时候他跟他妈说起我买的衣服，特别红什么的，他妈不吭不哈，说红的好，红的留着迎亲那天穿，喜庆。我说我们登记就穿，结婚那天有婚纱和旗袍。他妈盯着他看了看，就不说话了，站起来去厨房热汤。剩下我们俩，他忽然特别尴尬，他说，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想，咱俩晚几天去登记……我觉得特别突然，而且他从来没这么吞吞吐吐过，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妈跟他说什么了。我说你说为什么吧，不登记就不登记，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他说，因为房子还没办手续。我说跟这个有什么关系？登记和买房子是两件事。他的脸都憋红了，他说，不是，我是想，买了房子，咱们就有房子了，然后去登记……我说登记又不意味着咱俩要一起住，跟房子的手续是两码事……我急了，他不说话，就像跟谁生闷气似的说，我就想买了房子再结婚……

那天他妈一直躲在厨房里不出来，直到我要走，才出来说，怎么不吃饱了就走？看我特生气，还假装批评他，你看你都快当人家老公了，还欺负人……

我回家觉得特别委屈，我妈瞧着我就知道有事发生了。我妈特敏感，说你那个婆婆又算计你了吧？我说没有，跟人家没关系。我妈坐在我屋里，说，你找的这个小子是个老实疙瘩，没主心骨，什么都听他妈的，没主意，你要是没本事把他变成你自己的人，以后少受不了委屈……我听她叨唠特别烦，我说你赶紧出去吧，我的事儿你少管。我妈也急了，说早跟你说了，你算计不过人家，你瞧你那个破钻戒，还好意思说那叫钻戒？不就一个钻戒吗？呸，别不要脸了。接着就该算计你卖房子跟他儿子合伙了，你小心最后连个去处都没有……我妈这么一说，我更来气，就哭了。从小我妈特别宠我，我一哭她就着急，我谈恋爱把这个人带回家让他们接受，主要就是靠哭。我一哭，我妈就心软了，说我是嘴皮子厉害，可当妈的是为你好，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帮你出出主意。

这样我就把他说要先买房子后登记的事儿说了。我妈听完就笑了，她那种笑容我一辈子忘不了，特别难看。我妈说，你是上过大学的人，还不如你妈一个退休家庭妇女，你明白什么叫婚前财产吗？我说我明白，就是结婚之前属于个人的东西。我妈说对了，你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只要是结婚之前买的东西，产权是谁的就是谁的，结婚了也不会变成共同财产，离婚的时候各自拿走。但是领了结婚证之后买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离婚的时候都一人一半，你想想，你跟人家登记完了不就是结婚了吗？房子写的是登记之后买的，就算写他一个人的名字，也有你一半，人家要是赶在登记之前把房子买了，拿了房产证，那不就是人家儿子的婚前财产吗？你一个毛也带不走。就你傻，你还要卖了房子跟人家一起还贷款，你要是把房子卖了，那笔钱就是婚后财产，等于你主动给了人家一半，搁在人家的婚前财产里面了……你说这家人怎么这么精明？

我承认我当时都傻了，我从没想过两个人都快要结婚了，还会有这么多心眼给对方留着。太险恶了。那天我妈跟我说，孩子，咱们不是想要人家东西，结婚是俩人的事，但是保护自己是必须的，你说你一辈子不变，谁知道他呢？他保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互相防备很正常。你愿意嫁给他，他给你什么不给你什么你都愿意，你俩好，这就够了，现在别太计较。你只要记着保护你自己，别把自己的东西都提前充公就行，买房子是他家出钱，写他的名字是应该的，你不用争，但是你不能帮他还贷款不能卖自己的房子，除非他在房产证上写你们俩的名字你才能出钱，明白了吗？夫妻俩到最后埋进一个坑里才是真夫妻呢，有了孩子怎么样？该散伙还是散伙。你妈是过来人，不害你，你明白这个，什么都不用在乎，没房子没钻戒照样结婚，只要你高兴，手里有钱，什么时候想买什么自己说了算。

我第一次觉得我妈是对的，而且，她真是个务实的明白人。

◆关键词：散伙饭◆

■就像刚谈恋爱时那样，我上车，他站在车站看着汽车离开。可是又不一样，那时我们比现在爱得深

不过我还是心里不平衡，我明白所有的道理，但是我接受不了他和他家这样对我。退一步说，他家可以这样，他不行。我自问从跟他在一起就没藏过任何秘密，觉得他是老实人，从来不会生出算计他欺负他的心。既然这样，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他说明白了，省得以后我们之间隔着什么。

他以为他跟我说完了就没事儿了，该来接我下班还来。他说他妈让我们去百安居看地砖，我说我不想去，想跟他吃饭聊天。他不是个浪费的人，准备结婚的过程中变得很节俭，我那天就是跟他较劲，我说我要去吃一次日本料理，他说哪天有团购的时候再去，团购便宜。我说我请客，你吃就行了。我们去了国贸那边的邦街。他应该是觉得我不对劲，也没再说太贵了什么的。

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心里堵得慌，我们俩要了一个小的单间。他想阻止我，我说你别管了，都快结婚了，咱俩吃顿好的怎么了？结婚以后站在街上吃麻辣烫就行了，我不值得你拿什么好饭好菜来对待。

他说你什么意思啊？我说就是这个意思，你都把鱼钓到盆里了，不给食吃也饿不死，给食吃是浪费，再说这条鱼还是自带干粮的。话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说起来的。反正也是准备好了要打架，干脆就打起来，谁都痛快。他说你神经病，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我说你是没对不起我，你就是想给我当房东。等哪天觉得不合算了，有新房客了，我拿着牙刷走人……

他完全明白了我是在说什么，一声不吭。我们俩都要结婚了，谁不知道谁是怎么回事？我说你也别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爹妈这么替你打算没错，现在谁都缺少安全感，我干脆告诉你，我的房子你叫他们别计划在卖的系列里，我不卖，万一咱俩哪天不行了，我还有个去处……

这种话不能说，一说出来就特别伤感，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算计离婚的事，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想都不敢想。我说着说着哭了，他一个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那是哪样你说出来我听听。他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是这样，谁都明白。一到利益问题，就这么赤裸裸，相爱的人又怎么样？

那顿饭吃得很不愉快，他说送我回家，我说算了，我想自己回去。他也没坚持。就像刚刚谈恋爱的时候那样，我上车，他站在车站看着汽车离开。可是跟那时候又不一样，我觉得那时候我们俩比现在爱得深。

那天夜里睡不好，回想我们一起过的这几年，真的很舍不得，我想算了，别逼他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商业社会的现实吧，在感情问题上，人人自危，谁都一样。我想着第二天他要给我打电话，我就假装没事跟他说别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周末，他都没打电话。星期五下班，我主动给他发信息，你干什么呢？我都到家了，才看见他回复，说，我在家。我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就说到这里，没再说别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冲动，反正我就是在这个晚上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呵呵，现在不是都这么说话吗？我给他写了电子邮件，说算了，分手吧，婚后可能会撕破的脸皮，在婚前就撕成碎片，我不敢结婚了。钻戒我戴过了，给他把钱打到卡里，短时间内不想再见面。我发了邮件之后给他发短信，查收邮件。当天夜里，他给我回了，说，钻戒送给我留作纪念，两个人都冷静一下，暂时不见面也行。

到今天，我们没再见过，也没有联系。那天吃的那顿饭，就算是散伙饭了。当然难过，我相信我们俩一样难过，如果不难过，也不会彼此不敢见对方。我们是真心想结婚一起过日子，正因为这样，才会觉得这些有关利益的较量特别伤感情特别残酷，残酷得我们俩谁也没法以后面对对方。

■制图/冼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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