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雕刻作品

郑尧锦

一、 沉香雕刻艺术的历史沿革

1.沉香概述

沉香，是一种极为稀缺的天然香料，“沉檀龙麝”，自古即被列为众香之首。沉香树一般生长在潮湿的热带雨林，主要分布在亚洲的东南部，包括中国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和海南等省份，古时印度、缅甸、泰国都曾大量开采。在中国认识、了解、应用沉香的历史悠久，关于沉香的可查文献可追溯到东汉年间。据传为西晋嵇含所著《南方草木状》中有关于越南蜜香树的手绘图文，并对沉香树种、分类等进行详细描述，很多沉香的名称、定义沿用至今。

2.沉香雕刻艺术的产生与演变

1987年，法门寺的地宫隧道发现唐代咸通十五年的《衣物帐》碑石，其中刻有“沉香山二枚重四斤二两”的文字，而在其后室器物之第一和第二层则出土相对应的“沉香山子”，作山峰状，已断为数截，多数均正面筋纹状贴金，有的侧面、背面也有贴金。形态优美天成，气度不凡，是唐代皇室作为供奉佛指舍利的供纳品，可见中国对沉香的应用、雕刻有很长的历史。

现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的清乾隆“香山九老棋楠山子”，是一件被视为经典的沉香“雕刻”作品。整件作品高18厘米、宽9厘米，是棋楠少见的成材大料，雕于1741年，全器精工巧雕成如同带有“斧劈皴”笔意的香山九老图。

由于沉香自古多为皇家御用，任何匠人都难以经常接触到沉香进行雕刻，在材质和造型的把握上，多数还是他们擅长的竹木雕、牙雕或其他雕刻形式的翻版，在创作时无法形成正确的沉香雕刻观。当今随着全球化的进程，实现了一定数量的优质沉香聚集在一定数量的沉香雕刻创作群体面前，有条件成就一个以沉香特色为本体的雕刻语言——真正意义上的沉香雕刻艺术。

二、 沉香雕刻艺术的特殊性

1.沉香的成因与品种

确切地说，沉香并非一种香木，而是在特有的香树品种上沁合了该树种分泌出来的油脂（树脂）成分和木实成分的固态凝结物。通常认为沉香的形成过程大致可分为“本体病变——树脂分泌——油木沁合——真菌感染——结晶沉香”这五个阶段。木体病变的类型包括熟结、脱落、生结、虫漏等，无论什么类型的结果都是导致木体组织被破坏，进而沉香树大量地分泌油性树脂，并持续地发生油性树脂与木实成分的沁合，最后被东南亚特有的真菌长期感染发生化学变化最终结沉，而这种变化的时间愈久，沉香的品质就可能愈佳。

沉香品种的分类标准很多，如产地、时间、香型等，但从沉香雕刻而言，一般以结沉时间作为最主要的分类。结沉时间按照由短及长大致分为生香、倒架香和土沉香。从沉香雕刻的角度而言，土沉香（黄熟香、熟香棋楠）为上上之选。

2.沉香雕刻的选材与材质特征

沉香雕刻上材即是选取越南沉香中年纪最老的沉香“黄熟香”与“熟香棋楠”，两者都有丰富的油脂含量及发育成熟的油腺，是待沉香树枯死倒埋土中，经数百年或数千年的腐朽与再结晶，粹化而成的沉香精华。其形态天成，每件都可谓木中舍利、天工奇材。历经远年的沉埋滋养与土石流动的淬炼，是天地之灵物，具有庄严肃穆的气质和夺目逼人的气场。真正的沉香雕刻必然是以沉香特色为本体，如沉香的生长状态、油结大小、香质硬软等，通过研究沉香自身的素质以及它能够承受和出现沉香雕刻艺术的可能性，形成一整套有思想体系的雕刻语言，把沉香所有的潜质激发出来，甚至找到其他材料所有具备的特征，因材施艺，将沉香的美感和魅力发挥出来。基于此，决定了沉香雕刻其实是有别于传统的木雕工艺。遗憾的是至今对于沉香的传统认识上仍定位成“木”，将沉香雕刻包含在“木雕”的范畴。

三、 沉香雕刻艺术的特殊技法

留皮：

留皮，在中国雕刻门类中是一种特殊的表现手法，是中国人追求的一种原生材质的美感。中国文人对皮衣的感觉特别在意，有特别的文化基础存在。沉香的皮，有许多独特天成的美感，在沉香雕刻中，可以当做一个重要的艺术语言加以运用。它赋予沉香雕刻的表现力，而且保留住红土沉香和黄土沉香这类黄熟香以及熟香棋楠（土棋）原有的高质感和珍稀感，也暗示了沉香原有的生成形态（如土壤、砂色、岩性、海拔高度等）。这当中的留皮，需要巧妙地利用这类土中沉香皮层产生的各种节眼与肌理，提高它的情趣性，也能丰富沉香雕刻的创作手法。

顺丝：

顺丝需要完全不使用任何现代机械刀具，顺着沉香形成中的木纹机理，顺着供人把玩的结构强度，设计、构思、刻作。真正的沉香雕刻应当全器顺丝而作，将肌理油腺延伸至最有效的使用极限，利用自然的转折及天然丝纹的变化，使作品轻盈坚实，适于把玩，这也是沉香雕刻艺术的标志之一。

攒斗：

沉香雕刻另一巧妙之处，就是攒斗拼接。由于优质沉香体块大小的因素，在沉香作品的处理上有以小枚细碎沉香进行攒斗拼接成大块沉香再行雕刻的技法。为了增加沉香体积而被动的攒斗拼接技术或许是沉香雕刻艺术产生的初始萌芽。事实证明有些沉香雕刻作品为了回避攒斗拼接的痕迹，以及展现一些珍贵沉香独特形态的美感特征，表现出区别于其他雕刻门类中的特点，从而成为沉香雕刻艺术特有的艺术表现形式，体现了沉香雕刻的某些突破和自我特征。今天我们可以将攒斗技法进行创新：可以尝试把不同香性的沉香攒斗拼接，形成合香效果，产生出新奇的香性；可以把不同颜色的沉香攒斗拼接，形成合色效果，带来新奇的视觉变化；可以把一些适合沉香材质的其他元素（如黄金、珊瑚等）攒斗拼接，形成合质效果，产生新的艺术语言。

顶天雕刻：

将沉香固定的体块衍生至极大化，四边顶天而雕，是沉香雕刻艺术的追求，也是能力欲的表现，更是对沉香的珍惜。一个沉香雕刻艺术家，就看他是否能充分利用每一块沉香的体积和材形，构思出妙色的佳作。每块沉香都有其个性和特质，也有不同的自然变化，要将沉香顶天雕刻，在构思设计上是有难度的，是自我加压的挑战欲。针对每一块不同的沉香，确定最恰当的题材构思和雕刻手法，努力保留沉香原生的特色，抓住沉香雕刻中的每一个机会，创造出新的前所未有的艺境与技术的拓展。用意想暗示架构，似乎雕刻于无形，表现出沉香雕刻艺术思维上的广度和深度，保持一股活跃性和不可预知性，成为沉香雕刻艺术的特色之一。

凡此种种在沉香上能表达的特有技法，是在传统雕刻中更加细化艺术意向化的演变与升华，为此，可将其特有的雕刻艺术语言归纳为沉香雕刻艺术。优质沉香如同上好的翡翠、田黄、鸡血、白玉、珊瑚等一样，都是大自然孕育而生的珍宝，这也决定了沉香不可逾越的价值和沉香雕刻艺术的独立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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