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用简短的话来概括你认为的“娱乐”?
C:娱乐业就是关于期待跟悬疑的产业。电影一开始,你就想男女主角会不会在一起,凶杀案会不会破,鬼会不会出来,就是这些事。可是如果今天满足了你的期待,你明天不一定会再看。娱乐业要做的事情,就是通过设计让你觉得,明天还得看。所有娱乐的设计都一样,是关于如何勾引人的期待。
科技到后来也慢慢领会了这件事情。比如苹果的iPad,它没有在乎第一个版本有多少缺点,它就是要给你8万个缺失,每次帮你改掉两个,你就会对新的版本充满期待。如果第一个版本就全部搞定,谁还在乎下一个新产品是什么呢?
BM:在电视上做读书节目,你如何看待电视和图书这两种不同的传播媒介?
C:在电视上介绍书,永远都有白费力气的感觉。重度依赖电视的人和重度依赖书的人,对人生怀抱的期望是不同的。读书自由、私密、自说自话、自己往火坑跳,一切激动暗中发生,而电视要求热闹、直接、一切公开,两个经验很难叠在一起。我面对我的读书节目,常常像面对一个不讨喜的孩子:这孩子很别扭,但你知道不全是他的错。
我们应该了解,有些事电视做得到,有些做不到。就像养鸡的人,不应该假装鸡既会生鸡蛋,又会打毛线。看到别人踢足球,但你自己却瘫在沙发上;看到有人在打仗、有的房子被火烧,但你只有力气烦心你的背痛和青春痘;见证各色人种在你眼前抵死缠绵地恋爱,但你自己却寂寞得要死。电视有时让我们误以为好多人好多事都跟我们有关,却忘了提醒我们一声:其实那些统统不是我们的人生。
蔡康永
“小时候我觉得25岁就够了,但有时一本书、一部电影、一个人又让我觉得抓到了浮木,不过对未来永远都有困惑。”
BM:勾勒一下你心目中当下的台湾?
C:台湾很像一个偏安江南的地方,很安逸,大家都很放松,过去所累积的财富,足以让一两代人坐吃山空。它已经失去了奋斗的动力。朋友打算送自己的小孩去欧洲学服装设计,他的小孩却说只想去游学两个月,而不是两年,因为学意大利文、法文太辛苦。拜托,我们年轻时对这样的机会是多么求之不得,就算去端盘子都赶快搭了飞机杀出去。
台湾已经失去那个战斗力了,当然它从容和悠然自得的部分也很珍贵,但它不会再是那个有很多事情发生的地方。龙应台的书当初在台湾像野火一样燃烧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如今她再推出《野火集》,就不会有这样的强烈反应。我倒是相信它现在在内地还是有很多共鸣。
BM:走动于台湾与大陆之间,有哪些让你在意的变化?
C:过去大陆经常用台湾的俗语,像“抓狂”、“吐槽”、“很贱”,现在是倒过来了,我们已经正式用“山寨”这两个字,我们也有台湾的“犀利哥”——就像以前大家说那是“大陆的许纯美”。不知不觉间,巨大的人口所习惯的用语和标准,会渐渐蔓延到台湾去。所以,就像方文山写的歌词会因为受到大陆国文专家的认可,再倒过来影响台湾人的态度。
将来,如果以人口比例决胜负的话,娱乐产业最大的市场是在中国。未来中国的文化产品会不会倾销到欧美?说不好,或许有一天真会发生,但势必需要调整。如果你希望获得认同,那么你传递的价值观必须是每个社会都能接受的。
BM:对大陆的社会实践感兴趣吗?
C:说一个在微博中发生的事情。以前,我有时会转发关于大陆一些事情的微博,结果看到有网友在评论中写“不好意思,让康永哥见笑了”。忽然觉得很心酸,我很想对他说,和大家分享这样的信息,并不是为了来“见笑”的。但网友说这个话的立场我也很明白,好像你家里人在打架,你也不希望朋友看到一样。所以现在我不再发那样的微博了,但仍然会善意地去关注,其实我也是“家人”中的一分子,真的不是来“见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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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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